小逄观星|佐罗,镂刻进我的记忆

饰演佐罗的法国演员阿兰·德龙以88岁高龄辞世了。佐罗以其英俊潇洒、剑术高超、惩恶扬善的形象,成为我四十多年心目中的审美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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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因为看《佐罗》而糟蹋了一条裤子。时间应该是1980年秋,我所在的安丘景芝第一联中旁边建起了露天电影院。有个周末,晚饭后,我和傅汝平同学逃票,从铁栅栏爬进电影院,铁栅栏上是尖锐的铁签,母亲刚给我做了一条学生蓝裤子,我翻越铁栅栏时,铁签划着裤裆一路到底,裤腿全部开绽,所幸铁签没有划到皮肉,很狼狈地弯着腰攥着开裂的裤子躲到一边(担心查票的人看到)。电影已经开演,演的就是《佐罗》。佐罗勇敢无畏、正义凛然的精神品质,一下子让我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共鸣。电影看完,走出影院时,尽管弯腰提着裤子,我觉得脚下有了力量,那是佐罗赋予的。我当时不知道阿兰·德龙饰演了佐罗,倒是记住了那飘逸隽永的嗓音,但不知道是童自荣所配。配音演员童自荣赋予了佐罗这一角色独特的中国气息,将佐罗的英勇与潇洒演绎得淋漓尽致,使佐罗的声音成为中国观众心中的“声音偶像”。

当年,我只记住了这是法国电影,演员是法国人。《佐罗》悄悄地打开了一扇窗,让我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我认同影评家的说法,佐罗的形象激励着中国观众在现实生活中坚守道义、对抗不公。他演绎的故事让人们相信,只要心中有正义和勇气,就能战胜一切困难和挑战。佐罗成为中法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符号,代表着法国电影的辉煌。他的形象在中国观众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成为一种文化记忆。他不仅满足了国人对自由与正义的渴望,还拉近了东西方人们心灵的距离。

因为《佐罗》,我喜欢上了法国电影,我又看了阿兰·德龙主演的《黑郁金香》《蚀》等。法国电影的诗意现实主义强烈吸引着我,比如《精疲力尽》《放牛班的春天》《天使爱美丽》等。法国电影常常带有浪漫的风格,无论是爱情片还是其他类型片,都能感受到法国人的浪漫情怀。同时,法国电影也不乏幽默的元素,通过幽默的情节和对话为影片增添轻松愉快的氛围。

除了法国电影,我还喜欢上了法国文学。看看我书橱里的书,买得最多的竟然是法国小说。我把傅雷翻译的巴尔扎克全集都买了来,还有福楼拜、莫泊桑、左拉、司汤达、卢梭、雨果、波德莱尔、萨特、普鲁斯特等的代表作。我特别喜欢梅里美的奇崛叙事,喜欢他的《卡门》《高龙巴》《嘉尔曼》,还有埃梅的《变貌记》。《变貌记》构思上超自然的怪异、描写上求实的真切、思想上的哲理寓意,使得小说堪与奥维德的《变形记》相媲美。当然我还喜欢小说家,写出《弗兰德公路》《农事诗》的克劳德·西蒙,他是198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后来学写小说,尽管写得不好,但我受到了法国文学的影响。

因为一个人,我喜欢上了整个国家;因为阿兰·德龙,我喜欢上了法国的文学艺术。十几年前去法国,时间很短,但记忆深刻。在卢浮宫,我见到了雕塑家罗丹的雕塑,看到了画家莫奈、米勒、雷诺阿的真迹(此前,我看过他们的画集)。在巴黎圣母院,我想到雨果几部不朽的作品。印象深刻的是在巴黎的一家公园,我看到好多人在树荫下捧着大部头的书在看。在巴黎古旧书店里,为了做纪念,我买了三本法文版的《梵高画集》。

一个演员能塑造一个形象,就能影响许多人,阿兰·德龙便是。一个鲜明的艺术形象,能让人从鸡毛蒜皮的庸常生活中跳出来,从无语、无聊、无趣、无奈,甚至是无望中寻找出“生趣”来,一下子透口气,调节调节绷紧的神经,给精神放个假。这就是艺术形象的价值,也是艺术家留给世界的宝贵的精神遗产。

看电影时划破的那条裤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佐罗却镂刻进我的记忆,这个形象连同他的独特嗓音如春雨一般,慢慢渗透到心田,滋润成我精神底色的一部分。

(大众新闻记者 逄春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