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读美国顶刊12：美国能恢复核试验吗？

人大重阳

2024-08-17 12:30发布于北京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官方账号

编者按：近日，日美外长防长“2+2会议”在东京举行并发表联合声明称，对中国持续快速扩展核武库表示担忧，双方同时召开“延伸威慑”首次部长会议，向国际社会彰显双方共享美国“核保护伞”的重要性。美防长奥斯汀还强调，“延伸威慑”是美日同盟的核心。随后，蒙特雷米德尔伯里国际研究学院的教授杰弗里·刘易斯 (JEFFREY LEWIS)在美国《外交事务》发表文章指出，如果美国率先恢复核武器试验，它很快就会再次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人大重阳第12期“速读美国顶级期刊”栏目（点击查看往期内容）特编译该文核心内容，供读者参考：

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亲信，包括可能在其第二届政府任职的人士，再次提出美国恢复核武器试验的无益想法。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尽管特朗普政府在任期间没有进行过核试爆，但高级国家安全官员在2020年5月确实考虑过这个想法。如果特朗普政府继续推进这一想法，这将是自1992年以来美国首次进行核试验，并可能会鼓励其他国家效仿。

然而，这个想法并没有消失。在一篇外交事务文章中，特朗普2019年至2021年的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莱恩(Robert O'Brien)提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建议，即美国应该恢复在内华达沙漠下引爆核武器的做法。奥布莱恩写道：“美国必须保持对中国和俄罗斯核武库的技术和数量优势。”“要做到这一点，华盛顿必须自1992年以来首次在现实世界中测试新核武器的可靠性和安全性——而不仅仅是使用计算机模型。”

美国已经30多年没有进行过核爆炸了。俄罗斯和中国也没有。美国、俄罗斯和中国是签署1996年《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CTBT)的187个国家之一，该条约禁止任何规模的一切核爆炸。该条约由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组织管理，该组织拥有一个庞大的国际监测系统，包括地震、次声、水声和放射性核素站。由于该条约的存在，国际上形成了严格的反对核试验的规范。自1998年印度和巴基斯坦进行核爆炸以来，除朝鲜之外，没有其他国家进行过核爆炸。

然而，该条约本身从未生效。尽管美国于1996年签署了该条约，但参议院共和党人投票反对批准该条约。同样签署该条约的中国拒绝在美国批准之前批准该条约。俄罗斯于2000年批准了该条约，但于2023年11月撤回了批准。在近30年的悬而未决之后，该条约的未来非常不确定。

因此，奥布莱恩的提议来得不是时候。俄罗斯是否会恢复核试验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三个核大国之一可能会恢复引爆核武器。一旦其中一个这样做，其他两个很可能会效仿。毫无疑问：恢复核武器试验对美国不利。

奋起直追

奥布莱恩在文章中指出，核试验（而不仅仅是计算机建模）对于保持美国对俄罗斯和中国的技术优势至关重要。但是，如果中国和俄罗斯能够恢复核爆炸，那么它们将赶上美国，而不是落后。此外，正如奥布莱恩所写，测试核武器的目的不是提高其可靠性和安全性，而是为了收集数据来验证计算机模型。

美国进行的核爆炸次数（1,149次）比俄罗斯（969次）和中国（45次）的总和还要多。即使进行了所有这些试验，美国也几乎从未从库存中取出核武器并在沙漠中进行引爆试验；相反，这些试验更像是实验。只有在过去十年左右的核试验中，美国才从库存中试验了有限数量的核武器。然而，即便如此，一次爆炸也无法建立任何统计可靠性来证明核武器会按预期发挥作用。试验的结果最好被描述为信心，即一切都按预期运行的感觉——对计算机模型的信心、对设计炸弹的人的信心以及对制造炸弹的过程的信心。

美国进行的核爆炸次数比俄罗斯和中国的总和还要多。

当美国于1992年停止核试验并于1996年签署《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时，它比俄罗斯或中国更有能力在没有核爆炸的情况下保持对其核武库的信心。美国进行了更多的核爆炸。由于其技术优势，例如光纤电缆可以有效地传输数据而不会因核爆炸的影响而衰减，它从每次试验中也获得了更多的收益。

此外，美国的另一大优势在于超级计算机。1996年，俄罗斯和中国的超级计算机远逊于美国，因此在《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谈判时，中俄两国希望对低当量的爆炸进行例外处理，但美国坚持“零当量”标准。之后，两国都要求克林顿政府放宽对超级计算机出口的限制，作为签署条约的条件。结果，俄罗斯得到了一些限制的取消，但中国未得到。

无需测试，更智能

美国将超级计算与其进行的试验所获得的大量数据结合起来，形成了所谓的“基于科学的库存管理”，这是对科学、监视、设施和计算的大规模投资，使该国无需进行试验即可维持其核武库。

根据这一方针，美国对其核武器的监视比冷战期间更加密切，同‍时还投入大量资金以更好地了解热核武器的实际工作原理。冷战期间，美国科学家对核武器行为原因的理解相对较差，这意味着必须以临时的方式对核武器性能模型进行微调——比如，将一个变量乘以二，即使没有人能完全说出它为什么会这样工作。近年来，这些调整中的许多（但不是全部）已经被对热核爆炸原理更完整的科学理解所取代。

美国已花费数十亿美元建设基础设施，用于监测和了解无需实弹试验的核武器。美国拥有一个地下实验室——次临界实验主要地下实验室（PULSE），里面有进行无当量实验的机器，涉及少量钚。它还拥有一个设施，用于在没有钚的情况下对炸弹进行X射线检测，以及另一个设施，用于研究热核武器的聚变过程。（后者是国家点火装置，耗资35亿美元建造。）因此，美国今天比进行核爆炸时更了解核武器的工作原理。俄罗斯和中国也进行了一些类似的投资，尽管规模不同，而且似乎没有相同的结果。

失去优势

美国以科学为基础的库存管理方法的基础是投资超级计算机的承诺。1995年，计算要求被认为是艰巨的。能源部估计，它将需要一台能够达到每秒100万亿次浮点运算的计算机，一位官员称这种处理能力“疯狂”。如今，位于田纳西州橡树岭国家实验室的世界上最快的计算机的速度比这快10,000倍。

当然，美国不再像以前那样在超级计算机领域处于领先地位。多年来，世界上最快的超级计算机一直位于中国的核武器实验室，而不是美国。但即使拥有世界上一些最快的超级计算机，中国也有一样东西没有：其计算机代码的测试数据。没有这些数据（美国多年来通过进行核爆炸收集这些数据），中国设计师就无法轻易对已经测试过的现有武器设计进行修改。这可能会使中国更难制造新的、更小型的核弹头。

美国核武库的技术优势只存在于俄罗斯和中国停止核试验，而美国在科学方面投入巨资。如果特朗普政府再次恢复核试验，俄罗斯和中国肯定会效仿——而且由于他们从每次试验中都能学到更多东西，他们将削弱美国的优势。此外，新兴或正在崛起的核武器国家——比如伊朗或沙特阿拉伯——将不会受到任何限制而进行爆炸试验。结果将是，美国拥有核武器的敌人将更加强大。

恢复核爆炸将延长美国领先地位的天真想法唤起了长期以来对核弹的短视思维，政客和专家们无法提前制定多步计划。这一失误可以追溯到1945年核弹诞生之初。

最初，主张对日本使用原子弹的人认为，美国将在未来几十年内垄断苏联的核武。莫斯科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拥有了自己的原子弹。后来，这些人又认为，研制热核武器或氢弹将恢复优势。苏联在美国之后不到两年就研制出了氢弹，后来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国家也相继研制成功。在军备竞赛的每一步，决策者都屈服于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美国率先恢复核武器试验，它很快就会再次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