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答张十一功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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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唐代诗人韩愈的一首贬谪诗。
韩愈七律只写过十首,这首是最像杜甫的。清代汪森编写的《韩柳诗选》评价说:“(韩诗)清新熨贴,一扫陈言,正杜陵嫡派, 人自不知耳。”说韩愈是杜甫嫡派,一般人不知道。从这首诗可以看出杜甫七律《登高》诗中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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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净江空水见沙,哀猿啼处两三家。”首联是说,山明水净,江天空阔,粒粒细沙,清澈见底。远处青山,三两人家,传来声声猿啼,不忍卒听。这是写“路途之荒寒”。
明蒋之翘辑注《唐韩昌黎集》中说:起二句荒寒如画。明末清初王夫之《唐诗评选》则说:寄悲正在兴比处。
“山净江空水见沙,哀猿啼处两三家”,让人想起杜甫《登高》首联,“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其结构极其类似,不过颠倒而已。以名词叠加,画中见景,景中含情,含义隽永,比兴寄悲,最是绝妙。
清初金圣叹在《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中犹对第二句情有独钟,赞云:妙于三句中间,轻轻再放“哀猿啼处两三家”之七字。“两三家”之为言, 无可与语, 以预衬后之“君”字也。“哀猿啼”之为言,不可入耳, 以预衬后之“诗”字也。真是异样机杼也 (首四句下)。
“筼筜竞长纤纤笋,踯躅闲开艳艳花。”颔联是说,竹子渐渐长大,变成纤细的嫩笋;杜鹃随处开放,变成鲜艳的花海。这是写“清景之静味”。
朱彝尊点评说:(开头)四句点景有静味。路景之生机盎然与生命旅途之悲伤成河形成鲜明对比。生命不息,而前路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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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报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颈联是说,尚未报答君王的恩情,知道此次凶多吉少,大概率会贬死任所。只是希望不要在南方炎热的瘴气中虚度余生。这是写“诗人之情怀”。
清人黄子云《野鸿诗的》云:近体中得敦厚雅正之旨者,唯“未报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二语。对这两句给予了高度评价。个人生死无足轻重,只是“未报恩波”心有不甘。其情怀之高尚,远超众人。直追杜甫诗境,“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吟君诗罢看双鬓,斗觉霜毛一半加。”尾联是说,读完张署的来信,再看向两鬓,陡然觉得白发多了一大半。这是写“年华之易逝”。
清人何焯在《义门读书记》点评说:五、六(句)既不如屈子之狷怼,结(句)仍借答诗以见其憔悴,可谓怨而不乱矣。中国传统诗学讲究“怨而不怒”,韩愈可谓做到了。即便被贬八千里外的潮州,依然秉持“怨而不怒”的儒家思想,其心境之博大,令人折服。
纵览全诗,语言极简,意象丰富,结构严谨,转承自然,沉郁顿挫,绝似老杜,是为贬谪诗中的名篇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