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入红楼，终身梦难醒。距离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全国公映的时间越来越近，中国第五代导演胡玫，为了这部电影“磨”了十八年之久。一时间，很多质疑声袭来，“为啥要碰这部名著？不怕拍不好吗？”对于胡玫来说，《红楼梦》之于她有着特殊意义。
《红楼梦》是她童年时期的“宝库”，是她少女时代的梦想，亦是她电影道路上的坚持。胡玫期翼着给《红楼梦》拍一张“青春照”。8月酷暑，现代快报与胡导相约北京，聊聊这份痴情背后的故事。
△剧照 片方提供
藏在床底下的“宝贝”
恐怕连胡玫自己都没想到，这场“红楼梦”能做18年之久。
“拍摄《红楼梦》的念头源自我童年时期对这部文学巨著的喜爱。”胡玫回忆道，他们那一代人的童年似乎只能与心灵为伴。记得差不多九岁的时候，她在妈妈的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珍藏的书箱，里面便有《红楼梦》。
△乌龙潭公园内曹雪芹像 赵杰摄
自此，她把这本书视若珍宝，几乎翻掉了皮。“它给我带来了许多美好的遐想和憧憬，我仿佛与大观园中的孩子们进行了心灵的交流，这种奇妙的亲近感在我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多年后，胡玫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学习。在第一堂课上，导演系的老师就告诉他们：“你们要知道，所有文学描写的内容，用电影语言都可以表现出来。”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划破了胡玫对电影语言的懵懂。
接着，胡玫便开始探索电影语言的最大承载力，即如何将文字语言转换到大银幕。同时，她也思索着将《红楼梦》这部文学巨著搬上大银幕的可能性。
“我从前辈们对《红楼梦》的改编和具象化呈现中获得许多借鉴。除了传承下来的话本外，《红楼梦》有40多部现代影视作品。”其中，胡玫最为心仪的是于1962年上映的越剧电影《红楼梦》，影片中徐玉兰和王文娟对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演绎已成为经典范本。
这一版《红楼梦》深深打动着胡玫，她想，为什么古典传统戏曲形式能够如此深入人心？她是否可以用电影语言在大银幕上展示一个不同于以往的《红楼梦》？
全新视角下的“名场面”
直到与编剧何燕江反复打磨剧本后，这个问题有了答案。他们为电影版《红楼梦》寻找到了一个新抓手：从政治经济学角度切入，以“贾坑林财说”探讨这段悲剧爱情。
想在两个小时内把《红楼梦》的所有故事说清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胡玫和编剧在漫长的创作取舍过程中决定，《红楼梦之金玉良缘》以宝玉出家倒叙开始，随后转至林黛玉回府奔丧，逐步揭秘王熙凤如何贪没林如海家产修建大观园，直至一个“调包计”逼死黛玉，最终情散人悲。
这里涉及很多引人思考的问题，贾母为何一直默许宝玉与黛玉的爱情？为何贾琏从林家回来不久后，贾家就能挥金如土大修大观园？而贾琏口中的那笔“横财”又是什么？林黛玉为何不能继承家产？胡玫说，这部电影“可能是颠覆意义上的解读”。
除了这些需要“脑力”的思考题外，那些在《红楼梦》中出现的“名场面”，在这部电影中也都得到展现。
△海报 片方提供
“元妃省亲、黛玉葬花、刘姥姥进大观园，这些电影里都能看到。”胡玫透露，“红楼儿女”们的吃穿用度在电影里也有很细致的展现。道具组搬来了许多古董摆件，角色服饰上使用玉雕、缂丝、双面绣等非遗技艺，宝钗的婚服甚至耗时一个月才刺绣完成。《红楼梦》中的饮食文化也是读者热衷的研究点，电影中众多美味的淮扬菜，可能要把银幕前的观众看饿了。
此外，《红楼梦之金玉良缘》还特意邀请了来自美国艺术圣殿的专业视效团队来负责影片特效，将《红楼梦》原著文字描述中的庞大场景如太虚幻境的缥缈、大观园的四季更迭，以及宝玉出家的大雪漫山一一转化为震撼人心的视觉画面。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在《红楼梦》中，观众能做着那雍容华贵的美梦，也能感受梦碎时分的悲凉哀伤，这正是这部不朽名著所带给人们长久震撼的原因。
她的“柔软”源自家乡江苏
胡玫的艺术人生，无需赘述。仅凭《雍正王朝》《汉武大帝》《孔子》《乔家大院》《进京城》等作品，就足见其辉煌的过往。她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七八级学生，与张艺谋、陈凯歌等系并肩的中国第五代导演，是中国获得国家级大奖最多的女导演，历任第十一届、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
△《孔子》海报
印象中，她就是“男人戏”里的大女主，柔中带刚，智慧果决，肆意驰骋在光影之中。但血液里，似有一股江南的柔软，始终在萦绕在胡玫的身体里。
“我的家乡是江苏沛县，虽然在人们印象里，徐州人是充满豪情的，但其实我生长在北京，家乡给我的是一份对浪漫思念。”胡玫说，小时候每到假期回到家乡，感受最多的是微山湖的美，跟着家人打鱼烧鱼，那满池的荷花，波光粼粼的水面，真是如梦如幻的童年。
“所以这种美感，这种壮阔，是血液里带着的，也是潜移默化地在影响我。”胡玫说，《红楼梦》就像一粒种子，在儿时埋入了泥土，在她的身体与脑海里进行了转化，然后发芽、长大。
而《红楼梦》与江苏、与南京也有着深深的缘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纠葛，也似是流动着南京故事。《红楼梦》中的许多人物对话也夹杂着南京方言，为整部书增添了浓厚的地域色彩和生活气息。
△饰演史湘云的南京姑娘江安菁 片方提供
“所以我们在选角的时候，也想着一定要有南京籍演员。”胡玫说，饰演史湘云的南京姑娘江安菁十分优秀，中学就考进北京舞蹈学院附中，大学考进北京电影学院，她的加入也为整部电影增添了南京情缘。
十八年磨一剑，痴情如愿
“18年的创作过程并不算长，曹公写红楼也曾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终未完成。如果能够再给我10年的时间，我还可以继续。”这也正是这部巨著的魔力。
如今，《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终于跨过时间之海，来到观众面前，而胡玫所经历的磨难也化成了她电影中的浓墨重彩。
2006年开始，胡玫带领剧组主创一遍又一遍地修改剧本，从三集改编成两集，从两集改编成一部《红楼梦之金玉良缘》，最终有了十年后剧本的批准通过。随后，剧组开始了全球海选，培训演员，大规模置景，可谓还未开拍已经功夫用尽。直到2018年6月，万事俱备进入开拍。
为了带给观众绝佳的视觉体验，主创团队在河北香河天下第一城，投资两个多亿，搭建了16000平方米的4个摄影棚，启用了一个当年最大的特效棚，实景搭建荣宁二府，全方位复刻贾宝玉、林黛玉、王熙凤等主要角色的房屋古建。
△导演胡玫在给关晓彤饰演的元妃讲剧本 片方提供
“《红楼梦》的文学地位太高了，这次我们挑战了极限。片中除了贾母，以及夫人系列，其他全部都是新演员。因为原著里的故事，宝黛钗都是十几岁，原著就发生在他们年轻的时光，所以这版《红楼梦》最重要的主题就是打造一部真正的‘青春红楼’。”胡玫说。
《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文学巨著，包罗万象。因此，任何时代都会给艺术家们留下巨大的想象与创作空间。面对外界质疑，胡玫坦言：“我的优势是叙事和人物塑造，利用镜头讲一个好的故事，这是长期摸索的结果。挖掘历史中那些能打动现代人的题材，是我的追求。”
公映前的多场点映，让胡玫感慨良多。“财经学校的学生们看了电影，他们讨论起《红楼梦》里的经济问题，法律学院的学生们看了电影，他们以《红楼梦》里的法律问题展开辩论。还有很多孩子，甚至男孩子看后流泪，感动这场最纯真的爱恋。”众多好评让胡玫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在胡玫心里，戏比天大，这部千辛万苦得来的青春版《红楼梦》，一方面希望它能影响年轻人去重读名著，丰富修养，另一方面，她还有个更大的愿望，希望它把“红楼文化”传播到全世界，让更多人感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魅力。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宋经纬/文 王曦/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