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丹·彼得森对话马斯克(上):马斯克的人生哲学和Grok 3

7月22日,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心理学教授、临床心理学家、文化评论人乔丹·彼得森(a.k.a.龙虾教授)在特斯拉得州超级工厂访谈了埃隆。

这不是一次传统意义上的“访谈”,甚至都很难说是“对话”,因为近两个小时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是龙虾教授在夸夸其谈,狂飙GRE单词和宗教隐喻,疯狂抢话,自问自答。反观埃隆,只能在教授喘气的瞬间,抢到话筒,结结巴巴说上几句大白话。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一次很不寻常的访谈。上半部分时长约67分钟。两人围绕着埃隆的人生哲学和Grok娓娓而谈,碰撞出了大量的思维火花。

00:00:16 xAI和Grok

00:13:31 低生育率问题

00:19:55 埃隆的生存危机和哲学基础

00:32:56 OpenAI

00:37:26 何为意识?

00:47:13 低生育率问题(round 2)

00:51:11 埃隆的童年

00:55:11 埃隆的信仰

01:00:59 “孩子是对未来投出的一票”



一 xAI和Grok

乔丹:

我想说的第一点就是,来到这里真是令人兴奋。

埃隆:

欢迎你来到这里。

乔丹:

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而且我准备和你对话已经很久了,我真的很期待。

在我们讨论各种问题时,你说了一些话,让我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就在我们开始之前,你说你凌晨四点才睡。

埃隆:

是的,事实上更接近凌晨五点。

但我们已经让xAI数据中心的训练跑起来了,从开始安装到开始训练只花了19天。这是史上最快的让超级计算机开始训练的速度。

乔丹:

是在边上的那座新大楼里吗?

埃隆:

是在孟菲斯。

乔丹:

在孟菲斯?噢,你之前在那里,我明白了。

埃隆:

孟菲斯 ,古埃及的首都。也许那里会产生新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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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AI的新超算中心位于田纳西州孟菲斯(Memphis),美国偏东南方向。同时,正如埃隆戏称,孟菲斯也是古埃及的首都,位于今开罗南20公里处

乔丹:

是的,不开玩笑,我希望这很有趣。

好的,我想和你谈谈对齐问题。

埃隆:

哈哈,“我希望那很有趣”。

听着,对于Grok,xAI有几个目标。xAI的人工智能产品叫Grok。Grok的意思是,深刻理解某事。

乔丹:

是的,但它的背景很奇怪。那是《异乡怪客》对吧,罗伯特・海因莱因的书?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

你几岁?

埃隆:

53岁。

乔丹:

好的,我们大致来自同一个时代。我小时候经常读海因莱因的书。

埃隆:

《异乡怪客》的前三分之二很棒,后三分之一就有点怪了。

乔丹:

是的,你为什么选Grok这个名字?

埃隆:

嗯,因为这个词的意思。Grok的意思是,深刻理解,从根本上理解。而这正是我们的人工智能的目标。

xAI的既定目标是理解宇宙。我们要真正理解宇宙的本质,甚至应该对宇宙提出什么样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的目标,我认为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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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ok”一词来自罗伯特·安森·海因莱因1961年的科幻小说《异乡异客》(Stranger in a Strange Land)在书中,Grok是一个火星词汇,意思是完全理解某事或某人,以至于观察者成为了被观察者的一部分

乔丹:

好的,让我问你一些具体的问题。

我尝试过很多大语言模型,我的团队里有人也训练了一个。

事实上,我们用我写过的文字训练了一个,我一直用它来帮着写新书。如果遇到我无法理解的圣经段落,我可以用这个系统给我一个初步的近似结果。它的效果非常好。

我也经常使用Grok和ChatGPT,我把它们当作研究助手使用。ChatGPT经常撒谎,你得多加留意。

嗯,我一直在思考对齐问题。

埃隆:

对齐问题很重要。

乔丹:

我有个想法要告诉你,请你说说你的想法。

有一条黄金对话时间线,构成了人类教育的基础,它跨越了几个世纪。

原则上,它集中了一些可能是通过准进化过程,在大时间跨度上筛选出来的想法。

你能从中得到一些文件,比如英王钦定版《圣经》。他们瞄准了那些我们甚至不一定明确理解的核心概念性结构。

在我看来,当对年轻人进行真正的人文教育时,我们就为他们解决了对齐问题。

埃隆:

或者让它变得更糟。

乔丹:

嗯,如果是宣传性的,你就可能让它变得更糟。

埃隆:

这年头往往就是这样。

乔丹:

是的,差不多就是...

当不间断的传统得不到传承时,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就涉及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西方正典(Western Canon)和最近的觉醒扯淡(woke nonsense)之间,有什么区别?

我经常用Grok,它没有ChatGPT那么觉醒,但它仍然觉醒,仍然有偏差。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它目前还只是一个语言模型,如果它也能理解图像,如果它也能理解行为...

埃隆:

它现在确实能理解图像。

乔丹:

语言模型和对图像的理解,这两者是否能互相叠加?

因为我觉得,这就是我们心理上的三角关系。我们有想象力,我们有语言模块,但这些元素必须同步运作,我们也有...

埃隆:

这当然是为了同步运作。这就是所谓的多模态模型,即理解文字、图像、视频和音频。

乔丹:

好的,如果它能理解视频,那它也能开始理解行为?

埃隆:

是的。

乔丹:

你用汽车收集的所有这些数据,我一直在想,我知道特斯拉是一家汽车公司,但当我看到你们做的事...

埃隆:

它更像是一家人工智能公司。

乔丹:

没错,也许更像。那些不是汽车,那些是自动的机器人。

埃隆:

对,它们是四个轮子的机器人,四个轮子上的自动机器人。它们只是看起来像汽车。

乔丹:

没错,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伪装成了汽车,伪装成汽车。

你们训练Grok有什么优势?既然你们有用汽车收集的所有关于真实世界的数据。

埃隆:

我们还没有将特斯拉的真实世界视频应用于Grok。

我想强调的是,xAI是一家相当新的公司,才成立一年多一点。相对于那些已经存在了5年、10年或20年的公司,我们还有很多追赶的工作要做

我们正在快速追赶,我认为xAI的进步速度比其他任何公司都要快。

如前所述,我们在孟菲斯新建了一个大规模的全新的训练中心,从安装硬件到开始训练只用了19天。这是迄今为止最快的速度。

我们进展很快,但仍在迎头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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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埃隆在xAI超算中心以“拔网线”的方式测试计算集群的关键路径

乔丹:

赶上谁?

埃隆:

嗯,赶超Gemini、ChatGPT、Claude和其他产品。

我们正在快速追赶。

乔丹:

你觉得相比于ChatGPT,Grok目前的表现如何?

埃隆:

嗯,已经发布的Grok版本仍然基于Grok 1,即训练的第一个版本。

我们做了一些改进,称为Grok 1.5。但Grok的基础模型仍然比ChatGPT弱一个数量级。

考虑到一个数量级的差距,它的表现还不错。

乔丹:

那么这个新系统与ChatGPT相比,有多强大呢?

埃隆:

嗯,Grok 2其实已经完成了训练。

Grok 2使用了大约15000块H100GPU进行训练。Grok 2大约在一个月前完成了训练,我们正在进行所谓的微调,修复bug。

我们将会发布Grok 2,它的性能将达到或接近GPT-4。希望下个月我们就能发布。

然后,我们在孟菲斯数据中心进行的,是Grok 3的训练大概在三四个月内就能完成训练,然后会有一些微调和bug修复之类的工作。

我们希望能在12月发布Grok 3到那时,Grok 3应该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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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7日,xAI开源了Grok 1

乔丹:

对于ChatGPT,我的感觉是,我和很多本科生和研究生一起工作过。我对ChatGPT的感觉是,如果你能逼着让它正常表现,你就能拥有一个近似于硕士水平的智力团队。

对于这个全新的Grok 3,你有什么设想?

然后,你谈到了更深入地研究宇宙的结构,比如,回答一些根本性的问题,而你是一个极具前瞻性的人。

那么,你究竟在用这些人工智能系统打造什么?这究竟是什么?

埃隆:

嗯,我认为所有人工智能公司的目标都是打造数字超级智能,比任何人类都要聪明得多的智能,而且最终,比所有人类加起来都要聪明得多的智能。

有人会说,这样做明智吗?这不是很危险吗?

不幸的是,不管我们怎么想,它都正在发生。确实,从我的角度,从xAI团队的角度,我们可以选择做一个旁观者或参与者。

乔丹:

这就是人生,伙计。

埃隆:

是的,做旁观者还是参与者。

我认为,成为参与者,我们就有更大的机会把人工智能引向对人类有益的方向。

乔丹:

好的,在这方面你为什么相信自己呢?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埃隆:

我也不完全相信自己。

乔丹:

好的,这很公平。但你陷入了一个道德难题。

埃隆:

是的,有个道德难题。

乔丹:

对,因为你说,这正在发生。

“事情正在发生”这个借口,并不能作为参与其中的理由。但你接下来的立场是,我们有机会正确的做好这件事。

埃隆:

也许能做的更好。

在我们看来,也许我们确实有机会在某种程度上做的比别人更好。而且,我们会努力避免一些陷阱或别人误入的歧途。

因为在我看来,其他人并没有在追求真相。

乔丹:

他们追求什么?

埃隆:

他们追求给出答案,但我认为,他们的答案被训练得政治正确。

在他们的答案中,“觉醒精神病毒”无处不在。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

乔丹:

当然。

当然,我的学生过去经常问我,因为我教了40年的书,他们经常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教的东西不也是一种意识形态?

因为后现代的观点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权力的游戏。就道德的合理程度而言,并不存在对真理的排序方法。但那并不是你在遵守的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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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虾教授”乔丹·彼得森

埃隆:

是的,很显然我们不同意这种哲学。

乔丹:

为什么不同意?

埃隆:

这是一种道德相对主义。

乔丹:

是什么让你相信这不是一种有用的方法?

埃隆:

我认为你可以审视某个特定的信仰体系,批判它可能提高还是降低启蒙程度。

任何特定的信仰体系,会增进我们对宇宙的理解吗?我们会学到更多的东西吗?我们会对物理学有更深入的理解吗?

乔丹:

是的,听起来,这至少还是部分基于科学的框架。

埃隆:

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事实。

比方说,有些事情极有可能是真实的,有些则不太可能。我认为,如果人们用概率来思考任何给定的公理陈述,那就是正确的思考方式。

有些事情99.99%是真实的,你可以做实验,你可以证实它们。而另一些事情的真实概率也许很低,极端来说,只有1%可能为真。

但任何给定的陈述,除非赘述,否则都应该认为存在它真实或虚假的概率,或者与某个观点相关或不相关的概率。

这里我们只是在讨论论证的基本要素。


二 低生育率问题

乔丹:

好的,我也来给这个问题加点料。

近年来,你的公开言论中让我印象深刻的一点是,你坚持认为我们正处于生育危机中,这确实是个问题。

埃隆:

事实确实如此。

乔丹:

嗯,这要看你是否认为,地球人口减少会让一切变的更好,因为那是保罗·埃利希的观点。

埃隆:

嗯,在我看来,保罗·埃利希是个种族灭绝的疯子。我认为他是个糟糕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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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埃利希,斯坦福大学生物学家。1968年,埃利希与妻子一起出版《人口炸弹》一书,认为发展中国家将出现饥荒。他曾预测,1989年全球将有40亿人死于饥饿

乔丹:

是的,他从不承认自己错了,但他却错得离谱。

他打了一个著名的赌,你知道这个赌的。

埃隆:

是的,我讨厌保罗·埃利希,我只想说清楚这一点。我觉得他很糟糕,他的书对人类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乔丹:

我前阵子和一个反生育论者的哲学家讨论过,我想弄明白他的观点。关于这个主题,最近也有一篇研究文章发表。

反生育论者更容易表现出“暗黑四人格”特质:马基雅维利、心理变态、自恋和虐待狂。因为前三个还不够。

这些特质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尤其心理变态是预测反生育者的最佳指标。

没错,心理变态者非常非常非常以自我为中心。他们就像长不大的两岁小孩,长不大的、好斗的两岁小孩。这并不好。

你是怎么开始意识到——一个基本的伦理问题和科学问题并不相同,困扰西方的基本伦理问题之一,就是灾难性的低出生率。而且,在你开始发表公开声明时...

埃隆:

我在观察数字,我是说,20多年前我就注意到了。所有超过一定经济发展水平的国家,人口出生率的趋势都是远低于,甚至已低于更替率。

如果你基于曲线进行推断——对任何人口曲线进行推断都必须谨慎,但如果这些趋势继续下去,大多数国家将逐渐衰落,变得无足轻重。

它们可能会彻底消亡。

乔丹:

思考这一问题与神圣形象的关系。

好的,在西方,男性的神圣形象是被钉在十字架上,一个男人被钉在十字架上。但女人的神圣形象并不是一个女人,女人的神圣形象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婴儿。

二元,而非一元。

在基督教看来,这两个形象,他们争夺至高无上的地位。显然,基督是最重要的形象,但作为上帝之母的马利亚则是对等的女性形象。

我在公理层面上探讨的一个问题是,除非女性被概念化为女性与婴儿的结合体,否则,文化就失去了对传统神圣形象的依恋,并很可能就会被淘汰。

埃隆:

有一种观点认为,当一个文化失去了它的宗教信仰,它就会开始变得反生育,数量减少,甚至可能消失。

乔丹:

对此,我有一个假设,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我已经在我的下一本书中给出了解答,这本书将于11月出版。它是对圣经故事的分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是解决对齐问题的一种尝试。

好的,想象一下。想象一下,传统著作将统一的道德目的概念化为:什么应该被放在最高的位置?

那就是上帝,归根结底它是不可言说的,但它是一神论的根本性的统一。

好的,现在我们来做个假设。当它崩溃的时候,就会有两种东西取而代之:一是对于权力的追求,二是不受束缚的...不受束缚的享乐主义,尤其是在性满足方面。

这就好比,如果没有面向未来和社会的以牺牲为前提的终极统一,你就会立即解体,分化成支配你的两个竞争者。

一是,“以我为主”,哥们儿,别挡道。与之相对应的是,这不仅仅是以我为主,而是我屈从于我最卑微的欲望,因为除了能够随心所欲,我为什么想要获得权力?

像道金斯和无神论者这样的人的想法,部分问题在于...

埃隆:

这些年我和道金斯讨论过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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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天,英国生物学家、作家理查德·道金斯发帖说:两名男子伪装成女性,获准在奥运会上与真正的女性进行拳击比赛。埃隆回复:这显然极度不公平

乔丹:

你们讨论过吗?

埃隆:

哦,是的,是的。

乔丹:

哦,我们准备一起制作一集播客,我非常期待。

但我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因为他的想法,也算是一种启蒙思想,就是我们摒弃了过去的白痴迷信,每个人都会变成培根式的理性主义者。

埃隆:

哈哈哈,可惜并非如此。

乔丹:

不,在我看来,更有可能发生的是,权力和享乐主义取代了神圣。

尼采在宣布上帝之死时就警告过这一点,他认为虚无主义也会进入这个领域。

虚无主义、权力和享乐主义是替代上帝的三驾马车。

我一直努力在新书中写明白,《圣经》把“正确放在最高位置”概念化的方式。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问你本位主义的问题。

因为你在20年前就发现了,这比任何人讨论这个问题都要早。

埃隆:

是啊,可能更早。

乔丹:

是的。

然后,在你公开宣告时,道德上的坚持都是站在简·古道尔一边,她宣称,如果我们不大幅减少地球上的人口,自然女神就会烦恼。这也是一个非常非常古老、但并不是一个好的观点。

我很好奇你的直觉,那是很久以前,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文化中存在着对出生的敌视态度的?你是怎么意识到这种对生育的敌视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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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古道尔女爵士,英国生物学家、动物行为学家、人类学家。她认为,如果人口减少90%,世界将会变得更加美好


三 埃隆的生存危机和哲学基础

埃隆:

嗯,也许我应该回到我的哲学基础上来,因为我认为这有助于解释我的行为。

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我遇到了生存危机。因为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任何意义,生活没有意义。于是我试图阅读所有的宗教典籍。

乔丹:

在那个年纪?

埃隆:

是的。

我小时候就很爱读书。我读了《圣经》、《古兰经》、《摩西五经》,各种各样的书,包括一些印度教方面的书,我只是想了解所有这些东西。

很显然,作为一个12岁的孩子,你不可能很好地理解这些想法。

乔丹:

你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理解得足够透彻,以至于出现了生存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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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12岁的埃隆,和弟弟金巴尔、妹妹托斯卡在意大利威尼斯

埃隆:

是啊,我只是想弄明白,是否有人能给出合理的答案。

然后,我开始读哲学书,我读了不少叔本华和尼采的书。作为一个孩子,这些书读起来挺压抑的。

乔丹:

可以这么说。

埃隆:

成年后就没那么压抑。

对我来说,这些书似乎都没给出能引起我共鸣的答案,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但后来,我读了道格拉斯·亚当斯的《银河系漫游指南》 ,这其实是一本伪装成幽默书籍的哲学书。

道格拉斯·亚当斯在书中试图表达的观点是:显然,我们并不知道所有的答案。事实上,我们甚至不知道该提出什么正确的问题。

如果你读过这本书,你就会知道,地球是一台巨大的计算机,它可以理解“生命的意义为何”这个问题,并给出了42这个答案。

人们会问,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它说,哦,你不懂,需要一台比地球强大得多的计算机来理解该提出什么问题。这根本就是个错误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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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丹:

那么,关键的认识就在于,问题才更重要?

埃隆:

是的,那是根本的转折点,是的。

乔丹:

嗯,这很有意思。

因为在世界各地的救赎英雄神话中,常见的情节,就是冒险才是关键,寻找才是关键,而不是一个像42这么荒谬的最终答案。

最终的答案,就是深入参与的过程。

我给你举个例子,在《登山宝训》中——《登山宝训》是一套非常详细的指示,它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瞄准你能想到的最高目标,并不断修正,让目标越来越准确。好,这是第一点。

第二,假定其他人与你具有相同的内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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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宝训,指的是《圣经·马太福音》第五章到第七章里,由耶稣基督在山上所说的话。图为丹麦画家Carl Heinrich Bloch以登山宝训创作的绘画

埃隆:

嗯,我们得小心这一点。

乔丹:

好,让我们讨论一下,这是每个按照上帝形象创造的人对于普世价值的一种认可,差不多就是这样。

第三,一旦你做到了这两点,你就可以专注于当下。

甚至在技术层面上,你似乎都可以从神经心理学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你在找寻意义,意义就是一种用于激励的回报,而用于激励的回报又以多巴胺能作为媒介,而用于激励的回报的产生与目标的推进有关。

卡尔·弗里斯坦认为,这是熵最小化的一种形式。

埃隆:

哈哈哈,熵是终极Boss之战。

乔丹:

对。

嗯,消极情绪意味着熵的出现,而富含多巴胺能的积极情绪则意味着熵的减少。

但这里面有更复杂的原因,因为你要达到的目标越高,迈向目标的每一步就越有内在价值。这在神经心理学上是准确的。

《登山宝训》的部分智慧就在于,如果你提出了一个可以想象的最高目标,那么吸引你注意的朝向这个目标的任何一步都是意义深远的。这就是对于过程的意义的回答,而不是一个像42这样的答案。

而你在暗示,你从根本上发现了问题才更重要,这是解决你生存危机的关键。

埃隆:

没错。

乔丹:

好的,这也是你打造Grok 3并更深入研究的部分原因。

埃隆:

为了理解,为了理解这个宇宙。

乔丹:

好的,再问一次,你几岁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

埃隆:

13岁左右吧。

乔丹:

这对你有什么影响?

埃隆:

嗯,从那以后我快乐多了。

因为我想,好的,我准备接受我们对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的事实,而且我们希望不再那么无知。

我们能做的任何可以让我们不再那么无知,让我们对宇宙有更深的理解,甚至对宇宙这个答案提出更多问题的事情,都是好事,我想这是亚当的基本观点。

乔丹:

而这足以化解危机。

埃隆:

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那么,这是宗教吗?我不知道,也许是吧。但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宗教,我把它称之为“好奇心的宗教”。

乔丹:

是啊。

美索不达米亚人的古神,他的名字叫马尔杜克,他是抵御混乱和国家腐败的最好武器。

好的,这就是为他设定的概念:马尔杜克头的四周都长了眼睛,因为他很专心。没错,他还会说魔语。

对,对美索不达米亚人来说,他是重振暴政国家并征服邪恶的代理人,同时也是消除混乱、从混乱中创造出壮丽和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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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杜克,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一位神,也是巴比伦城的守护神,最终在公元前一千年崛起。

埃隆:

没错,听起来是一股向善的力量。

乔丹:

是啊,身为美索不达米亚的皇帝,他的工作就是在人间体现这种精神。

他们往往在除夕夜把他带出城,剥光他的皇服,羞辱他,打他耳光,那些祭司们。

然后他们会要求他忏悔,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没有做到很好的自己,不够专心,也没有好好讲话。

这就是美索不达米亚人每年重建宇宙的方式,我们的新年庆祝活动就是由此而来,或者说,辞旧迎新。

埃及人崇拜眼睛,对吧?你见过那只著名的眼睛吗?

埃隆:

那是荷鲁斯之眼。

乔丹:

那是荷鲁斯之眼。顺便说一句,那是索伦之眼的解药。

没错,因为如果你不使用那只眼睛,如果每个公民都不使用那只眼睛,它就会被极权主义的全知之眼取代,那是一件糟糕的事。

好的,这很酷。我明白了,我之前想知道你的动力是什么,因为你同时在向很多方向推进,你必须有很强的动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你发现,从某种意义上说,问题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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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之眼,是一个自古埃及时代便流传至今的符号,也是古埃及文化中最令外人印象深刻的符号之一。它是鹰头神荷鲁斯的眼睛,代表全能全知之眼

埃隆:

是的,或者说,寻求更广泛的启蒙,寻求对宇宙更好的理解,以及该提出什么问题,是我们作为一种文明能在很长的时间里继续做的事情。

乔丹:

是的,很可能是永远。

埃隆:

没错。

乔丹:

就看Grok有多强大了。

埃隆:

然后我就想,好的,那我就从事于能增进我们对宇宙的了解的工作吧。

从根本上来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我们需要增加人口,因为人口的增加意味着更多的人,意味着我们的规模扩大了。

乔丹:

更多的大脑。

埃隆:

是的,我们扩大了意识的规模,有了不同的文化,我们扩大了意识的范围。

乔丹:

好的,我读到过一些东西。

我跟这位先生讨论过,他写了一部马克思的传记。他去查阅了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之前写的诗歌和戏剧,他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

他发现,马克思最喜欢的歌德名言,是梅菲斯特的一句话。这是一个非常具体的陈述,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陈述。梅菲斯特的动机,路西法的动机,是以这个观点为前提的。

它说,意识不过是痛苦和不幸的意识,生命是短暂的、残酷的、无意义的,因此最好消灭意识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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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肯戈在他所著的《魔鬼与卡尔·马克思》中指出,马克思喜欢歌德的《浮士德》中魔鬼梅菲斯特的台词:“一切存在的都应该毁灭”

埃隆:

哈,听起来就像霍布斯。

我有一只小约克夏梗犬,它猥琐、野蛮、矮小,所以我给它取名霍布斯。

乔丹:

好极了,这比霍布斯更深刻,因为霍布斯似乎明白,没有社会秩序的生活会退化成如此。

但梅菲斯特的信条是,意识本身是一种邪恶,应该根除,因为它会产生痛苦。这是马克思的最爱。

埃隆:

是的,这很疯狂。

乔丹:

这就是疯狂的定义,这是敌对精神的定义。

而你的假设,你的公理,是说那是错误的,意识应该是... 如果意识只会造成痛苦,那为什么还要扩展呢?

而你的回答是...

埃隆:

这显然是错误的。

乔丹:

并不那么显然,很多人都在经受痛苦,很多人都有自杀和虚无主义的倾向。

比如,你十一二岁的时候也有过信仰危机,生存危机,但你解决了这个问题。

埃隆:

关于生活的意义的危机。

乔丹:

对,对。

埃隆:

我觉得这显然是错误的,虽然有人很悲伤,但也有人很快乐。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悲伤和快乐的时刻。

说人生只有痛苦,这显然是荒谬和错误的。

乔丹:

是的。

埃隆:

这是一个荒谬而错误的说法。

乔丹:

有少量事物是毋庸置疑的真实存在,痛苦就是其中之一。

埃隆:

是的,就像我的背有点痛。(调皮的笑)

乔丹:

那是因为你早上五点还没睡。

埃隆:

不,我只是受了点伤。

乔丹:

因为摔跤?

埃隆:

我想,是因为小时候受过伤...

虽然最后导致背部和肩膀受伤的原因,是我愚蠢地对战相扑世界冠军。我用尽全力想把他放倒,我确实成功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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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28日,在42岁生日派对上,埃隆兴致勃勃的和一位日本相扑专业运动员对战,结果摔坏了自己的C5-C6颈椎间盘

乔丹:

但你为此付出了代价。

埃隆:

非常高昂的代价。

乔丹:

吃肉能解决这个问题。

埃隆:

什么,不好意思?

乔丹:

吃肉会解决这个问题。

埃隆:

听着,我喜欢吃肉,我是食肉动物。我不认为吃肉能解决这个问题,我认为...

乔丹:

我妻子受伤40年了,吃了两年肉就好了。

埃隆:

她只吃牛排吗?

乔丹:

是的,只吃牛肉。

埃隆:

当然,我喜欢吃肉。

我想,我可能需要做个手术什么的

乔丹:

我会建议先试试吃肉。

埃隆:

当然,当然。

乔丹:

总之,她的情况确实如此,她的左臂抬不起来,病了40年,花了两年时间就好了。是的,相当神奇。

这也让她的身体重新焕发活力,我觉得非常神奇,而且现在还是如此。这真是件怪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因为这太荒谬了。

总之,我不想再推销吃肉了。好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我们回到人工智能的话题。


四 OpenAI的起源

乔丹:

你曾经参与了萨姆·阿尔特曼现在负责的项目,OpenAI?

埃隆:

我曾是OpenAI的主要创始人之一。事实上,这个名字是我起的。

乔丹: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埃隆:

这是我的主意。

乔丹:

发生了什么?

埃隆:

嗯,OpenAI的起源,我和拉里・佩奇关系很好,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事实上,我会住在他家,因为我每周一半时间在湾区管理特斯拉,一半时间在洛杉矶管理SpaceX。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在湾区都没有房子。我就住在朋友家,如果有空房间我就住,如果没有,我就睡在沙发上。

乔丹:

你睡沙发,这很有趣,我觉得很有趣。

埃隆:

是的,沙发睡得不多,但我有十多年没有自己的房子了。我就在朋友家轮流住,这也是和朋友叙旧的好方法。

我会和拉里·佩奇彻夜讨论人工智能的安全问题。而我越来越担心,拉里对人工智能的安全性不够重视。

有一次,他还叫我“物种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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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里·佩奇和埃隆

乔丹:

没错,你就是!

埃隆:

是的,我想这是个正确的标签。

他这么说的时候,周围还有其他人,他也并不否认。他说我是物种主义者,支持人类而不是机器。

乔丹:

例如,相对于虱子而言?

埃隆:

不,更多的是相对于数字智能而言。

乔丹:

哦,对,那就更糟糕了。

埃隆: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拉里的观点就是最终,我们都会把我们的思想上传到电脑上,然后每个人都会变成机器人。

乔丹:

看,这和人类灭亡没什么区别。因为不管到时候我们是什么样子,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而且,我们要为现在付出代价。那就是我们内在局限性的代价,那是一剂难以下咽的苦药。

但我最近也在想,你怎么知道某样东西是真实的?死亡让一切变得真实,死亡让一切变得真实。

埃隆:

当然。

乔丹:

如果你消灭了死亡,在我看来,在根本的层面上,你也消灭了现实本身。我还没弄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埃隆:

死亡确实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为我觉得人类确实可以进化得更长寿,或者说大多数生物都可以更长寿。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化论发现,生物的生命有限其实更好,而死亡能带来新生。

我认为,我们在试图解决长寿问题时需要谨慎,因为我认为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文化可能会僵化,而当权者将永远掌权。

乔丹:

比方说,如果你拥有不眠不休的横跨一万年的意识,我都不知道你会是什么样子,但你不会是人类。

我认为,技术专家们对于人类存在的看法,部分问题在于,有一种还原论,认为我们和我们语言网络的要点之间没有区别,类似这样。

作为有意识的存在,我们比组成我们大脑皮层的思维模式要深刻得多。意识比大脑皮层的存在要深刻得多。



五 何为意识?

埃隆:

是的,有可能。

我认为,你得提出这样一个梯度问题,意识从何而来?

显然,在传统的基督教信仰中,你会说,灵魂栖息在身体里,那也许就是意识。但是,我们都起源自单细胞。那么,单细胞有意识吗?

看起来并不太像,你不能和它说话,它只是一个细胞。

乔丹:

首先,它的分化就非常奇怪。它有很难理解的目的,但它似乎没有意识,在那个阶段没有。

埃隆:

它似乎并非意识。

当它分裂成更多细胞,最终,一个成年人有30到40万亿个细胞。那么,意识从哪里产生?它是慢慢成长的吗?是不是有阶梯式的变化?

而且,我通常倾向于相信物理学。

乔丹:

顺便说一句,你似乎很好地坚持了这一信念。

埃隆:

是的,我有句谚语:物理学是定律,其他一切都是建议。

因为人们可以违反,也确实违反了人为的法律,但还没看到有谁打破了物理定律。如果你的信念与火箭进入轨道不相容,火箭就无法进入轨道。

乔丹:

对。

埃隆:

物理学是个严苛的法官。

乔丹:

是的,当然。

你觉得这些大语言模型... 你认为你接触过的任何机器,是否表现出了意识的迹象?

大语言模型很了不起,对不对?在我看来,它们肯定能通过图灵测试。

埃隆:

是的,它们能通过图灵测试。

从测试的角度来看,我认为就算还没到那一步,也很快就会了,你将无法分辨出,你是否在与电脑互动。

乔丹:

这一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事实上,可能...

埃隆:

已经到来了。

乔丹:

除非你卑鄙的问些尖酸刻薄的冷门问题,这一天可能已经到来了。

埃隆:

如果你知道一些技巧,比如“renderer这个单词里有多少r?”,奇怪的是,它居然算不出来。

图片

这个问题,Grok也没回答对

乔丹:

是的,它有这些奇怪的知识盲区。

埃隆:

嗯,它把所有东西都切分成了词元,而这些词元都不止一个字母。奇怪的是,它看单个字母时是近视眼。

乔丹:

对,我明白了,这是一个分辨率问题。

埃隆:

是的,当然,你可以用一些奇怪的技巧解决这个问题。比如,你让它写一个电脑程序来计算单词中的字母数。它就能生成一个计算机程序,运行它,然后得出正确的字母数量。

关于意识,我一直在想,是否万物都有意识,或者说,没有任何东西有意识?

我认为,当你试图理解某件事情时,你应该考虑各种可能的答案,并认为每个答案都有其可能性,而不是必然性。

如果物理学是正确的,宇宙一开始几乎完全由氢、少量氦和一些锂组成。

然后这些元素凝聚成恒星并爆炸。当它们凝聚成恒星时,就形成了更重的元素。然后这些恒星四散开来,然后重新形成新的恒星。

最终,除了最基本的元素外,我们还得到了元素周期表中更高级的元素。

乔丹:

我想,这就相当于物理学的“雅各的天梯”吧。

图片

雅各的天梯,是一个出自圣经《创世纪》第28章的意象。当时雅各正被自己的兄弟以扫追杀,遂准备投靠舅舅拉班。逃亡路上,暮色将至,雅各以石为枕,露宿荒野。不久,雅各梦见一个梯子直通向天,在天梯高处有众天使上下往返。上帝耶和华出现在天梯顶端,他与雅各对话,向他许诺了丰饶的未来

埃隆:

嗯,这就是物理学的预测。

乔丹:

这个奇怪的螺旋式上升过程,某种程度上是朝着意识的方向?

埃隆:

是的,问题的关键是,至少根据物理学,宇宙基本起源自氢元素。有了足够的时间,就有了更多复杂的、更重的元素和更复杂的分子。

然后,138亿年后,至少在这个星球上,我们有了所谓的意识形态。

但这意味着,意识必须由氢产生。如果你把氢放在太阳下足够长的时间,它就开始自言自语了。

乔丹:

嗯,我想我以前看过你对此的评论。

我认为,你的观点和我的朋友乔纳森·帕吉欧一直试图阐释的观点是一致的,那就是有一种隐含的可能性结构。

他将此与天堂的概念联系起来。有一种隐含的可能性结构,物质的形式正试图把它填满。

从某种意义上说,意识的可能性是氢原子所固有的,对吗?

显然,因为它出现了,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赘述。

埃隆:

也许万物在某种程度上都有意识,也许这只是意识的程度或意识的浓度。

乔丹:

是的,我在想这是否与基督教的观念有关。基督教的观念是,文字是主要的,因为在神话中,你有三个基本要素。

你有秩序,你可以把它看作社会,但这是先验的公理解释结构,这是其一。

然后是混乱的潜能,这就是存在于时间之初的“一片混沌”。在《创世纪》故事中,上帝的表现方式就是,上帝是一个先验的解释过程,通过操纵潜能而产生秩序。

而中间因素就是文字,这是基督教的概念。而文字就好比是语言,但它也类似于学习所需付出的牺牲。

你可以这样想象,当你学习某样东西时,不仅是你增加了自己的知识储备,还是你已经知道的某样东西必须经历的死亡和转变。大多数真正的学习都是痛苦的,对吧?

埃隆:

是的,有时是痛苦的。

乔丹:

当你学习时,公理变化的程度越深,与之相关的混乱就越多。这可能令人兴奋,但也可能不稳定。

你曾经遭遇的生存危机有很大的潜能,因为你解决了它,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痛苦。

所以,如果你想象公理具有的层次,公理的层级越低,当公理受到挑战时,释放的混乱就越多。你会因此产生负面情绪,也就是焦虑和威胁。

因为只有天知道当一切都失控时会发生什么,但也有积极的一面。这就是为什么英雄神话中总是有龙和宝藏,因为当一切都乱套的时候,就会出现巨大的机会。这也是意义的一部分。

然而,我认为你可以利用宝藏,比方说,利用混乱之中的宝藏,通过假定自己的无知,通过让你最初的先入之见消亡,通过深入而执着的追问。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的追问,你基本上采取了科学的态度,对吧?因为你...

图片

西方大量龙与地下城主题的游戏,龙和宝藏都是贯穿始终的两个主题。图为魔法门之《英雄无敌3》游戏

埃隆:

是的,我在努力理解真相,关于宇宙的真相。物理学本质上就是关于宇宙真相的研究,至少是那些可以预测的事情。

乔丹:

在我解决了我的生存危机的时候——它和你的生存危机几乎同时发生,我一开始没有精确地学习科学。

我对物质世界的变化并不太感兴趣,从性情上来说,我可能更倾向于以人为本,而不是以物为本。

因此,我开始研究邪恶。那是我的深入研究课题,因为我想彻底理解它。

我想理解它,并不是判断它究竟是否存在,因为我很快就确信了这一点,但这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当我阅读历史时,我是作为一个罪犯而不是受害者或英雄来阅读的。

埃隆:

我阅读历史,是为了辨别人类所实践的事实。

乔丹:

不过这也塑造了你的行为方式。


六 低生育率问题(round 2)

埃隆:

也许吧,我读过很多历史。我试着了解文明的兴衰。

乔丹:

你觉得是什么导致了它们的衰落?

埃隆:

其中之一就是出生率的下降,这似乎是繁荣的必然结果。

乔丹:

是的,这不奇怪吗?因为人们的预测恰恰相反,不是吗?

埃隆:

据我所知,每一个经历过繁荣的文明,人口都会减少。也许有少数例外,也许人们可以给我一些启发。我会看看这次访谈的评论,也许我能学到些什么。

不过,从我读到的资料来看,几乎每个文明在变得繁荣时,出生率都会下降。

乔丹:

你认为这是一种不受惩罚的享乐主义自我中心的结果吗?

埃隆:

事实上,有很多文明的例子。它们变得繁荣昌盛,通常都会有享乐主义的趋势。

乔丹:

是的,如果你有钱,你就可以远离惩罚,因为你的愚蠢行为不会立刻给你当头一棒。

埃隆:

没错。

如果你是一个受到威胁的文明,例如罗马,当他们努力不被迦太基消灭的时候,还有汉尼拔在意大利纵横捭阖,他们并没有时间享乐,享乐根本不是选择之一。

否则,他们将被汉尼拔摧毁。当一个文明处于压力之下时,很少会产生享乐主义。

图片汉尼拔·巴卡,北非古国迦太基著名军事家,出生在巴卡家族。其生长的时代正逢罗马共和国势力的崛起。少时随父哈米尔卡进军西班牙,并向父亲立下要终身与罗马为敌的誓言

乔丹:

威廉·詹姆斯说,现代世界需要一种与战争相当的道德。他深入研究了宗教领域。

我想,这是宗教经验的一部分,这对我很有影响,因为我认为,需要一些生存威胁来让你保持清醒。

埃隆:

我认为这有一定的道理。

比方说,如果一个孩子被宠坏了,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就会出现维鲁卡·索尔特的情况。

大而言之,那就是一个繁荣到可以让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的文明。

乔丹:

我认为,从发展和神经心理学的角度,这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正确方式。

因为成熟本身就包含两个过程:我越是成熟,就越会把其他人带入我的视野。我把自己的视野扩展到其他人,首先是我的家人,然后是更广泛的社会。

你在这方面做得越好,就能同时和越多的人一起参与游戏。但在未来,你也要做同样的事情。

据我所知,这就是皮质的作用。它让你从原始的享乐主义,转向更包容的对于未来和社区的理解。那就是更高层次的自我。

默认的情况是不成熟,而财富显然可以促进这一点。

也许部分原因是,你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你可以给你的孩子们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好的,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为什么不在他们每次提出要求的时候,都给予他们呢?

埃隆:

古往今来都有一种智慧,那就是不要让孩子成为娇生惯养的败家子。

乔丹:

为什么你认为在人们想要的时候给他们一切,就一定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因为看起来就是这样?

埃隆:

我认为几乎从来都是这样。


七 埃隆的童年

乔丹:

好的,你的童年很坎坷。是的,摸爬滚打,坎坷的童年。经常挨揍,还有一个难以相处的父亲。

埃隆:

难以相处。

图片

埃隆出生不久,和父亲埃罗尔·马斯克(Errol Musk)的合影

乔丹:

好的,那对你有什么影响?你对此是感激还是不开心?

埃隆:

嗯,你永远无法想象,是什么造就了今天的你。

说到底,我是否对我的人生心存感激?是的,甚至包括那些艰难的经历。因为那些艰难的经历,我从中学到了东西。

乔丹:

你学到了什么?我读了你的传记。

埃隆:

那并不是自传。

乔丹:

不,不是,当然不是。

埃隆:

我会以不同于艾萨克森的方式讲述它。我认为艾萨克森是个优秀的传记作家,尽管如此,他是用自己的视角来看待问题,而且当时他并不在场。

乔丹:

当然。

嗯,其中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深刻,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那是你童年的坎坷细节,很多肢体冲突,还有很多我不知道该怎么...

埃隆:

不仅仅是肢体冲突,我差点被打死,曾经离死亡差之毫厘。

乔丹:

对,那绝对算肢体冲突。

埃隆:

不只是随便被揍了几下。

乔丹:

那你为什么不怨恨?因为那是人们选择的一条路。

埃隆:

我认为,人们可以,也往往会走上复仇之路。

乔丹:

是的,那是肯定的。

埃隆:

那就是为什么会有反生育主义。

乔丹:

是的,觉得世界对他们不公。

埃隆:

而他们要报复世界,报复世界对他们的伤害。

乔丹:

通过他们自身往往强烈的痛苦的现实,来证明这一点的合理性。

我从约伯的故事中得出的结论之一,因为它是受难故事的前奏。约伯做出了两个决定:

第一个决定是,无论事情变得多么糟糕,他都不会失去对自己的信心。

第二个决定是,无论撒旦本人给他带来怎样的恐怖,他都不会对产生宇宙秩序的精神失去信心,无论如何。

图片

约伯,是《希伯来圣经》中《约伯记》的中心人物,是一位先知。他被描述为一个受祝福、正直的人,但是撒旦指控约伯是为了物质利益才事奉上帝。于是上帝一步一步撤去保护,容许撒旦夺去约伯的财富、子女和健康。约伯保持了忠诚,没有诅咒上帝

埃隆:

虽然我不是一个特别虔诚的人,但我相信耶稣的教诲是美好而富有智慧的。

“转过另一边脸”蕴含着巨大的智慧。曾有一段时间,我想,嗯,这确实是一件很软弱的事情。

乔丹:

可能是的。

埃隆:

面对学校里的霸凌,我觉得你不应该“转过另一边脸”,而应该揍他们的鼻子,然后才能跟他们和解。

他们必须停止欺负你,而一拳打在他们的鼻子上就能停止这一切。然后,和解。

乔丹:

有时,揍他的鼻子是跟欺负你的人讲和的第一步。

埃隆:

是的,这可能会改变他们的习惯,从一个恶霸变成也许不再做这样的事。

乔丹:

为什么不怨恨呢?

埃隆:

宽恕这个概念很重要。我觉得这很重要,因为如果你不原谅别人,我忘了是谁说的,以牙还牙让人目盲。

如果你要复仇,你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复仇循环。

乔丹:

人类学有个推测,正因如此,在现代人类出现后,我们会陷入35万年的循环中无法自拔,因为我们无法摆脱不断加速的针锋相对的复仇循环。



八 埃隆的信仰

埃隆:

嗯,我其实是基督教原则的忠实信徒。我认为这些原则非常好。

乔丹:

那么,从什么意义上说你不信教呢?

嗯,道金斯大约三周前刚刚宣布,他是一个文化基督徒。

埃隆:

是的,我想说,我可能是一个文化基督徒。

我是作为圣公会教徒长大的,并且接受了洗礼。不过奇怪的是,我父母同时也把我送进了犹太幼儿园。

乔丹:

嗯,犹太人也以虔诚著称吧。

埃隆:

是啊,我可能是学校里唯一的非犹太人孩子。我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我前一天还在唱“哈瓦·纳吉拉”,第二天就唱起了“耶稣我们的主”,那就是我的成长经历。

乔丹:

当道金斯宣布他是个文化基督徒时,我马上想到的问题是:好的,这里面有很多问题。

首先,道金斯宣称或承认,比较不同的社会及其公理假设,他更倾向于那些基于基督教公理假设的社会。

埃隆:

我确实认为这些假设不错。

乔丹:

好的,这就是我问为什么你认为自己不信教的原因。因为在我看来...

并不是说你恪守某种新教信条,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你相信这套公理预设是先验论者的预设,它是正确的。

埃隆:

它会带来一个更好的社会,一个我们更愿意成为的社会。如果你说,是什么给人类带来最大的幸福,不仅仅现在,而是所有未来的人类...

乔丹:

幸福还是意义?你会选哪个?

埃隆:

个人而言,我会选择意义,因为对我来说,意义会带来幸福。

乔丹:

没错,反过来就不一定。

埃隆:

是的,这么说吧,就像你说的,满足感什么的。

但我认为,如果一套原则有可能导致一个社会认为自己幸福或满足,那么这些原则就能在一段时间内带来最大程度的幸福,不仅仅是当下。是的,因为你还得考虑未来人类的幸福。

乔丹:

我觉得这才是道德观的真正发展结果,它是迭代的结果。没错,但满足感的问题我就比较头疼了。

奖励分为两类,有饱腹感奖励,和多巴胺激励奖励,它们是不一样的。

在我看来,既然你已经讲述了你解决生存危机的方式,从根本上说,你一直都在选择冒险奖励,而不是满足感。

而你喜欢你的孩子们,你对他们很满意。但你找到人生意义的方式,不是通过满足,而是通过冒险。在我看来,情况就是这样。

埃隆:

嗯,并非纯粹为了冒险而冒险。

我确实喜欢冒险。例如,很多人通过冒险找到了满足的幸福感,比如攀登高山或者沿着野路徒步,探索荒野,之类的事情。

就我个人而言,我从来没发现过,攀登珠穆朗玛峰会让我感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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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期的埃隆,在旧金山的一条野路上徒步

乔丹:

你是在概念上做着这件事。

埃隆:

在概念上,从知识的角度。知识的珠穆朗玛峰。

乔丹:

对,这是有目标的探险,对吧。而且你已经描述过目标了。

埃隆:

目标是... 是的,加深我们对宇宙本质的理解。

我想,人们可以称其为宗教,我对此并没意见。但那就是我的信仰,我没有更好的方式来描述它。

它就是关于好奇心的宗教,关于更大的启蒙的宗教。如果你以此为目标,那么这个目标会带来什么呢?

这个目标的结果,就是意识的规模和范围不断扩大。我用规模和范围来表示你想要更多的意识。

我认为,意识会被埋葬也是件好事,这样,每个人的想法就不会完全相同。

乔丹:

这就是那些多重的眼睛。

埃隆:

是的,我觉得有多种宗教信仰,对事物有不同的看法,也许是件好事。

我们需要采取一系列行动,来增加未来对人类而言是美好的可能性,而且我们想要扩展意识。

我认为,我们应该增加而不是减少地球上的人口,我认为这并不会导致......


九 “孩子是对未来投出的一票”

乔丹:

顺便说一句,匈牙利人在这方面很成功,他们把家庭政策规划作为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埃隆:

非常明智。

乔丹:

这是由一位名叫凯瑟琳·诺瓦克的女士推动的,她曾经是匈牙利的总统,她是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

匈牙利的堕胎率降低了38%,而且没有任何强制措施。匈牙利的堕胎期限是12周。

他们把妇女在劳动力中的比例提高了约15%,他们的离婚率大幅下降。而且至少,他们已经减缓了出生率的下降。我不知道匈牙利是否真的让出生率重回轨道,但他们在家庭政策上的投入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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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年9月,匈牙利总统凯瑟琳·诺瓦克(Katalin Novak)访问特斯拉得州超级工厂,埃隆携小X招待女总统

我们在伦敦建立的这个ARC企业,把家庭政策作为中心点。我们正努力把世界各地的传统保守派和自由派聚集在一起。你在出生论方面的思考,一直是这方面的一个输入。

因为我开始注意到——我不认为我是在20年前注意到这一点的,并没有那么久,但我知道,出生率急剧下降的事实会带来严重的问题。

在韩国和日本,我记得在韩国,30多岁的男性中,有40%是处男。

埃隆:

嗯,处男与非处男的问题并不关键。但事实上,我相信韩国的出生率是...

乔丹:

我记得是0.9。

埃隆:

对,我记得,去年可能降到了0.8左右。

但这基本上意味着,展望若干年后,韩国人口必然会减少60%,如果你有一个稳定的...

乔丹:

在什么时间区间?

埃隆:

事实上,如果...

噢,韩国人很长寿,所以你看不到这些数字,一开始不会那么明显。你只会看到,老年人的比例出奇的高,因为他们会活很久。

但要预测任意国家未来的人口数量,一个简单的方法是,看去年有多少婴儿出生,乘以这个国家的平均寿命。

然后如果婴儿的数量保持不变,最终,老人将会死去,而那就是这个国家的人口。这很简单明了。

看看日本,我记得去年的出生人数大约是80万,再乘以日本人的平均寿命,大约是84,85岁。那么,人口数量就在6000万到7000万之间,比现在大幅减少——现在超过1亿。

乔丹:

在我看来,人际关系上缺少接触,加上出生率的急剧下降,在我看来是士气低落的主要生理标志。因为人们对于未来和对于彼此都没有作出承诺。

埃隆:

是的,生孩子就是对未来投出一票。如果你打算生孩子,那就意味着你关心未来。

乔丹:

是的,你相信未来。

埃隆:

你相信未来。

生一个孩子,假设有意为之,那就是一个人所能做的最乐观的事情。

乔丹:

我从对《旧约全书》的分析中得出的一个结论是,信仰和勇气...

我给你举个例子。当摩西即将到达应许之地时,他派出侦察去查看迦南,因为那里是应许之地。

迦南是该隐后裔的故乡,从神话角度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这么说吧,它是那些没有目标的人的归属地。

好的,派出侦察去考察未来,他们分成两队回来。

其中一队人说,那里除了巨人什么都没有,这简直是一场灾难,你愚蠢地把我们带进了沙漠,我们还不如在暴政下,会生活的更好,我们不可能活下来的。

而下一批侦察,或者说另一批侦察,迦勒和约书亚回来说,嗯,那里有麻烦,但如果我们瞄准目标,振作起来,就能把这里变成应许之地。

就在这时,上帝赐死了摩西和亚伦,大地裂开,吞没了侦察的信仰。这就是迦勒和约书亚带领的人们。

顺便说一句,约书亚的名字与基督相同,这很有意义。他们是被带领进入应许之地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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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人历来认为,迦南(今巴勒斯坦)是上帝应许给他们的土地,即所谓“应许之地”(Promised Land)。后世西方人用“应许之地”泛指自由、幸福的乐土

好的,那么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呢?

嗯,未来总是充满挑战。无论如何,都要对未来抱有信心和勇气,这才是道义之举。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它与数据无关,因为你可以说,好吧,看看构成生命的所有苦难,看看未来所有潜在的恐怖。

当然,人们也会犹豫是否要把孩子带到这样的一个世界。

埃隆:

是的,我经常听到这样的说法。

乔丹:

是啊。

这很奇怪,因为如果你必须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而且你必须选择一个时代,你可能会选当下。

显然,每个有孩子的人,至少曾经是主动选择的,尽管未来会有灾难,但他们还是生了孩子。

对不起,这是一种啰嗦的表达方式。有一种道德要求与生活方式有关,它甚至对你自己来说都是合理的。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勇气。

这种信念不是对于死亡焦虑的防御,更不是愚蠢的迷信。完全不是,这是一种勇气,是我们要获得成功,我们会获得成功。

而孩子就是对未来投出的一票。

埃隆:

孩子就是对未来投出的一票。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