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说黄草关是1981年,那年暑假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葛墟联中教学。葛墟村东边是新兴村,西边是圈里村,南边隔汶河而望是兴旺庄。我开始觉得葛墟、新兴、兴旺几个村名很吉祥,后来才知道,1668年7月25日晚(清康熙七年农历六月十七日戌时),南部的郯城县发生了8.5级地震,这些地方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于是新建的村庄就有了新兴、兴旺等字样,葛墟更是在一片长满葛条的废墟上建起来的。有人把葛墟写成葛曲,是和原意相去甚远的。在那儿工作的那些日子,经常听到有人无意中提到西边的黄草关,但我却从没有见到黄草关的踪影,问他们都说早就没有了。后来和兴旺庄的农民诗人刘金后交往较多,他也会时常说出带黄草关的名字,问他黄草关在哪儿,他往往顺手一指,说就在他们村西的岭上,修建岸堤水库后,原来的模样已经一点也没有了。那时候很年轻,对这个问题并没有长久的兴趣,随后也就不再关心。
以上这些地方历史上都属于沂水县所辖,后来阅读清代《沂水县志》发现名为黄草关的地方有多处,现在的沂南和蒙阴交界处也有黄草关,并且这儿的黄草关位置是确定的。因为山坡盛产黄草,系民间盖房之良材,故名黄草关。康熙十一年(1672)《沂水县志》载:“西南则黄草关,离城一百三十里,新兴店之西,山岭旷险,中通一径,相传唐文皇东征,兵卒驻顿之处,营砦遗址尚存”。道光七年(1827)《沂水县志》:“(卢山)山西麓起马头山下,即黄草关。”“抵荆汶庄东,东南流,遂入沂境,抵黄草关北重山西北麓与东汶水会。”“梓河……又南经朱夏、旧寨……至荆汶庄之东又东南行,至黄草关北重山庄合于汶。”根据这些记载,可以得知黄草关在原来的重山庄以南、三合峪村以北。重山庄原来在重山西南麓,修建岸堤水库的时候重山庄淹没于水面以下,部分村人搬迁到重山东坡的原重山庄的朱家沟子自然村,将朱家沟子改成了重山庄。这样看来黄草关就在现岸堤水库十五孔闸略向西一点,原址已淹没于水面以下。原来的重山医院就建在重山的半山腰,距离水面很近,南边狭窄的水面对过又是一座山,这个地方就是过去的黄草关附近处。
该关口向西通蒙阴、费县、泰安等,向东通莒县,直达海边,位于一条交通要道上,两边山岭险峻,仅在山下有一条路,占据这个关口,就能扼制东西交通,军事和经济地位十分重要。
在清朝康熙年间,传说唐文皇东征时的驻屯营寨遗址还存在。唐文皇即唐太宗李世民,贞观二十三年(649)李世民驾崩,庙号太宗,谥号文皇帝。李世民四方征战,到过的地方很多,是否到过这儿不好确认。但既然有驻军营砦遗址,黄草关在军事上肯定发挥过重要作用。
我曾经每星期从五孔闸往返回家一次,那段时间里,水库闸门扩建施工,我到这个地方只能推着自行车走泄水道底,尽管已经用炸药疏通过,还是怪石密布,只是已经都很低矮了,可以想见过去经过黄草关的路况是多么险峻。不久后,新疏通建设的十孔闸建成使用,构成分为两段的十五孔闸,我就又可以从上边的桥面上通过了。
因为一段青涩情结,工作调动一年多后,又多次来到原黄草关北坡附近的一个单位。有时晚上就在那儿住下,睡觉前我会出去走一走。有月亮的夜晚,月光泼洒在水面上,金银光片明明灭灭。山的倒影浸在水中黑魆魆的,反而不如地面上的山峰明亮自然,就像梦幻一般。在风的吹拂下,时常能听到水浪扑到岸边的声音,树叶也会“哗哗”摇动几下,周边显得更加幽静起来。这段青涩情感,不久就自然了结了。再后来附近又新建了一处中学,有几位原来葛墟联中的同事被调到那儿工作,我又去过几次。现在,很多往事都烟消云散,大家越走越远。
现在我也还会偶尔从十五孔闸上面经过,每次到这个地方,我都会想到消失于1960年竣工的岸堤水库下面的黄草关。彻底消失的关口,让很多人留下无数乡愁。我也会每每遥想黄草关到底是什么样子,遥想已经渐行渐远的往昔时光,总会有一片浓密的黄草在脑海里偃仰起伏。
作者:高军 编辑:徐征 校对: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