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痛快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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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我农历生日,中午我爸打电话过来:“不要忘了今天是你生日。要过得痛快些。”

他没说“生日快乐”。这个词用河南话,不太顺口。也有可能,他认为“快乐”这次词的含义并不准确,要“痛快”才好些。

我猜,我要是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喝酒,他会更满意一点,这比较接近他对“痛快”的理解。很可惜,我当时在写稿,也在准备晚上在书店的分享活动。

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实际上,每年生日这天,只会接到父母的电话。这是完美的,因为我的生日对别人终究没什么意义。而在四十年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我的出生,让母亲痛苦,也给了他们希望,只有他们记得,再合理不过。

现在想想,“痛快”可能是我爸对我的期望。

前年春节回老家,我和父母都刚从阳性中恢复,在一场大酒中,我很快失忆,醒来时发现已经睡在自家床上,我爸在旁边照顾我,给我水喝。

“你酒量不太行。”这是他说的话,而不是怪罪我为什么喝醉。

很多年前我开始写作,有一篇批评河南老家的文章在网上传播,下面有不少攻击我的评论。我爸去镇上,路过他曾工作过的学校,一位老师在手机上向他展示了我的文章。他看了后说:写得不错。

他没有担心过我的状态,也从来没有让我注意过什么。读大学的时候,我妈每年冬天降温都会问我冷不冷,要不要寄棉被给我。我爸说:放心吧,他不可能冻死。一个人真的能冻死的话……

去年到美国访学,我没有告诉父母。等我到了旧金山,才通过弟弟妹妹向父母转告了这个消息。父母都没说什么,没有生气,没有担心,也没有祝福。对他们来说,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即便我在中央公园被一个黑人小伙骑自行车撞倒,他们也没有担心。

我爸和我视频的时候总是很开心,因为我的生活都是他没有经历过甚至没有想象过的。我猜他会很满意,“那是很痛快的生活”。去冒险,去跑步,去喝酒……

如果不那么严肃地对待访学行程,“纽约生活”算是有趣的、痛快的。实际上,我得到可以访学的邀请时,“2秒内就答应了”。其实,把纽约换成世界上大多数“很远的”地方,我都愿意去生活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