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那些事(一)——小邦周的凤凰涅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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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周人的始祖叫后稷(本名姬弃),他爹叫帝喾,老妈叫姜嫄,是帝喾的大老婆。

传说姜嫄踩到了巨人的脚印,然后就怀孕生下了后稷。

这还不算狗血,后稷他爹帝喾有四个老婆,五个儿子,其中两个都不是亲生的。除了后稷,他弟弟契是小后妈吞了鸟蛋生下来的,他们的族谱关系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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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和弟弟位列五帝之一,大哥虽然没有进入五帝排名,但也干过一阵子部落首领,老三契是商朝的创始人。

帝喾早年占卜的时候,就曾被人预言过, 这四个儿子以后都会坐拥天下。

后世的任何王室家族, 没有比这一家子更牛叉的了。

《大戴礼记·帝系》:“ 帝喾 卜其四妃之子,而皆有天下。上妃, 有邰氏 之女也,曰 姜嫄氏 ,产 后稷 ;次妃, 有娀氏 之女也,曰 简狄氏 ,产 契 ;次妃,曰 陈丰氏 ,产 帝尧 ;次妃,曰 娵訾氏 ,产 帝挚 。”

总而言之,按照周人给出的说法,后稷是帝喾的嫡长子,挚是庶长子,契是庶次子,而尧居然排行第四。

这种事情比较微妙,因为嫡长子继承制就是从西周开始确立的,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不要点破。

按照这个说法, 周人原本也是起源于姬水一代,是黄帝的本家,但后稷之母姜源的姜,搞不好是古代的羌字演化。所以母系氏族时期的周人,很可能是来自羌人的一个分支。

周人运气不好, 姬水往西就是游牧的各犬戎部落, 没事就过来打劫一下周部落,周人没办法, 打一次就迁移一次,最后兜兜转转,在公亶父时期迁到了渭河边的周原(今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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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山好水好土壤好,非常适合搞农业发展,周人这才算定居下来。

犬戎之于周人,是一个刻在DNA里挥之不去的阴影,打从周人诞生起,犬戎就像个口香糖一样始终黏在他们身上,逼的周人来回跑路。

现在是, 以后也是。

周人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但自古以来,种地的很少打得多放羊的, 因为放羊的居无定所,打完就跑。而种地的只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等着放羊的来打游击。

而且甲骨文里还有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说的是武丁时期,“令多子族从犬侯寇周,叶王事”。也就是说周人曾经被商朝联合犬戎暴揍,这句话告诉我们, 早期周人和商王室的关系可能还不如犬戎,亦或者他们本身就是西羌的一部分,而非华夏部落分支。

可能就在那之后,周开始臣服成为商的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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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中“周”的写法,可见周人和种地的关系

先天的外患威胁,让周人天然具有一种特别的忧患意识, 因此对于求生存有着非常强烈的追求。迁到周原一带以后, 日子暂时安定下来,周部落在首领的模范带头作用下,发扬艰苦朴素作风,多生孩子少种树,一门心思搞发展。

加上渭河边确实是一块农业好地,那时候还没啥水土流失,因此搞农业全国领先。

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历代先祖的努力,到公亶父之子季历即位以后, 周的实力已经不可小觑。

此时商朝开始衰落,“诸夷皆叛”,于是季历打出替天行道的口号,替商王去征伐这些不服的戎狄,然后打下来的地盘都纳入周人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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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屡试不爽, 即可以在商王眼皮子底下拓展地盘,还师出有名,让领导没话说。

后来有个叫齐桓公的,深谙此道,打出“尊王攘夷”的口号,最后成就春秋霸业。

面对如此努力工作的季历,领导文丁表示很满意,文丁4年,封季历为牧师,号为“周西伯”,意为西方诸侯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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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领导的鼓励下,季历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一路火花带闪电,把周边不服气的戎夷部落收拾的服服帖帖。

文丁11年,季历带人击败翳徒之戎,并且俘虏了不少人,为了向领导表忠心,季历带着俘虏跑到商都去献俘,本来想着讨个荣誉加持啥的,没想到文丁就等这一天到来, 季历献俘之后,文丁表示本王很欣慰,现在我大邑商没有外患了, 但是你就是本王最大的内忧。

于是将季历带下软禁致死。

小邦周痛失其主,又没得底气跟大邑商硬刚,只好默默的扶持季历的儿子姬昌即位,擦干眼泪继续可劲生娃。

两年以后,文丁挂了,即位的是他儿子帝乙。

新君继位,人心未稳,姬昌觉得这是个复仇的机会, 于是在帝乙即位第二年,出兵伐商。

是的你没看错,在周武王伐纣的54年前,周人就已经跟商人摊牌过一次,关于那次战争的结果,我们并不太清楚,不过商王室显然比较理亏,毕竟不管季历内心里怎么打算盘,人家明面上还是在为大邑商开疆拓土,维护的也是商王的尊严。

你们文丁说杀就给杀了, 周人怎么看?天下诸侯怎么看?

帝乙毕竟是王室家族,深谙政治谋略,为了安抚姬昌受伤的心,帝乙派人把妹妹送过来,对姬昌说,兄弟,你爹的事是我爹干的, 咱俩就翻篇了吧,  从今往后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易经》泰卦六五爻辞曰:“帝乙归妹,以祉,元吉。”

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事,后来发生过很多次, 但在过去好像没有, 姬昌显然是个沉得住气的角色,赶紧表示皇恩浩荡,不敢记仇,于是修桥铺路,用船连成桥,亲自带人跑到渭水河边迎接小媳妇。

《诗经·大雅·大明》:“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此后两家相安无事了很长一段时间。

姬昌是懂得韬光养晦的, 跟他爹相比,他更加老实本分,矜矜业业,而且因为心态比较好,凡事想得开,所以还是个超长待机的存在。

公元前1076年,他熬死了大舅子文丁,文丁儿子帝辛即位,史称商纣王。

因为是商纣王的姑父,而且除了文丁2年那一架,姬昌治下的周人相对还比较靠得住,加上姬昌宽厚仁德,口碑在外,于是被商纣王委任为三公之一。

就是这个委任,差点搞死了姬昌。

“元年己亥,王即位,居殷。命九侯、周侯、邘侯。”

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九侯之女事件”爆发,三公之二的九侯、邘侯先后被杀,姬昌就因为私下为同僚叹了口气,被崇侯虎举报入狱,后来在周人的多方奔走下,贿赂帝辛才得以回国。

回去以后,姬昌打心底就决定反了,因为这外侄不仅非常自负,而且不按套路出牌,做事完全没有章法可循,不早点做准备的话,自己这条老命早晚交代在他手里。

在姬昌的努力下,周国先后攻灭了黎(今山西长治)、邗(今河南沁阳)、崇(今河南嵩县,崇侯虎的封国)等国,一步步剪除商朝的羽翼之国,并且迁都丰邑,也就是后来镐京的前身。

这是西安古都史的开端。

姬昌还没来得及正式起兵,人就走了,享年97岁, 此时距离商朝灭亡还有十年。

次子姬发继位,史称周武王。

姬发即位以后,在太公望、周公旦、召公奭等人的辅佐下继续励精图治,一边派人监视商王朝的动向,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一击而灭之的时机。

此时的商王朝因为气候异常,农业歉收,国力进一步衰退,逢衰必反的东夷人此刻又开始挑起反叛大旗。

猛男帝辛二话不说,马上发兵征讨东夷,这一走,就带走了商王畿的大部分商军。

姬发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机会。

公元1046年,姬发传檄天下,召集各路诸侯,趁商军主力镇压东夷之际,突袭商都朝歌。

这就是大家熟知的牧野之战,帝辛手里没人,匆忙间组织了大量奴隶和国人抵抗,但很快就被击溃。

几天之后,商军彻底战败,帝辛绝望之中鹿台自焚,商朝灭亡,周朝建立。

献祭自己,是帝辛对姬发这个老表不讲武德的最后倔强。

我们也不要太替帝辛悲伤,因为按照商王室的祭祀解释,商王本就是上帝之臣下凡,死了都是要回归上帝身边的。

武王灭商以后,封帝辛之子武庚于朝歌, 继承商朝的香火,负责稳定商人的情绪。

为了让这小子安分守己, 武王还特意封了三个弟弟管叔鲜、蔡叔度、霍叔处在武庚周围, 这就是后来的三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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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的核心区域主要在于关中,所以对于函谷关以西以至于到黄河中下游的广大地区, 都没法直接控制。

毕竟是先秦社会,也不像今天有什么高速公路水泥马路,鲁迅说过世上本没路,走的人多了, 也就有了路,问题是周朝建立的时候,人口也不多,更没有理由来回流动, 所以交通非常不便。

这个问题的直接恶果,就是外地诸侯有个啥事, 你搞不好半个月以后才知道。等你再派人过去,人家那边都已经打完事了。

更何况交通工具也落后,后勤补给延伸不到那么远。

所以毋庸置疑,放在当时看, 分封制是最好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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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灭商以后,按照全国的地理位置,分封了一大堆亲戚朋友和功臣到全国各地。这些封国名义上是给那些为灭商出力的人分红,但本质上还是为了加强周天子对全国的控制。

比如封在今天北京一代的燕国和蓟,目的就是为了抵御塞北民族南下。而燕国南部、太行山西部的华北平原的邢国,则是用来作为燕国后援,负责保持燕国和中原的畅通。

所以请记得,邢国虽然不出名,但是它地位贼高,是西周早年为数不多的元候之国,有替天子“征伐诸侯”之权。

齐国和鲁国自然不必说,因为黄河中下游是商朝的基本盘,这次灭商虽然征服了下游的商朝旧部,但难保他们不会有二心。

所以封齐、鲁到黄河最下游,用来在后方牵制商朝旧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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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的作用除了抵御北方狄人,还有周围太行山里的山戎,所以晋国地位极高,而且由于地理位置开阔,对中原地区居高临下,在整合周围资源以后,发展成春秋第一超级大国。

诸侯国对于西周王室而言,就相当于子公司,而西周王畿之地则是总部,周天子是公司董事长,是全国的实际控制人,而诸侯们则是各个子公司的负责人。

各子公司咱站住脚跟以后, 纷纷开始对周边土地进行市场开拓,所以西周这家公司总体规模是夏商以来之最。

控制范围和控制强度也还是历史之最。

只不过后来各诸侯(子公司负责人)实力强大以后,不仅蚕食掉老板周天子的股权,甚至还跟兄弟公司互相兼并,这都是后话了,咱们今天暂且不叙。

武王灭商三年以后,去世。

他的去世,对于刚刚立足的周王朝是一个灾难性的事件,很快,叛乱四起,王朝迎来立朝以后的第一次统治危机,那么这一次,又该谁人拯救呢?

咱们下回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