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60届金马奖的声名和热度在大陆并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很多人的朋友圈或抖音里,都应该出现了那一晚风头最劲的女人,60届金马奖终身成就奖获得者——林青霞。
更多人在刷屏转发时都喜欢用“永远的林青霞”。“永远的”似乎被用烂了,但好像用在林青霞身上又再合适不过。
那一晚李安在请出大屏幕后的林大美人时,已经69岁的青霞一身大红连衣裙娉婷走出,全场沸腾,所有人站立起来鼓掌,一个并没有在金马奖上获誉更多的人那一刻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林青霞的演艺生涯有二十多年,但在大陆人视野中,对她的琼瑶片时代并不熟悉,《窗外》里那么清纯可人的青霞妹妹从没出现在我们的记忆之中。
在大陆的录像机时代,林青霞的作品都出自香港了,《警察故事》《刀马旦》成为观众们最为谙熟的作品。
前者形象泯然于港片中百花齐放的各色女明星中并不显眼,倒是后者男扮女装的英姿飒爽给观众留下了不少印象。
到了90年代,林青霞女人四十,却也步入了演艺生涯最为辉煌的时代。
三部作品终于让大陆人明白了《纵横四海》中发哥在法国海滩上边跑边喊“青霞、丽君!”的意义——邓丽君洗涤了一代大陆人的耳朵,林青霞则擦亮了很多人的眼睛,与邓相比并不逊色。
第一部是林青霞在长春拍摄的《滚滚红尘》,让她拿到了演艺生涯唯一的影后奖杯。
和秦汉在阳台上拍的那段赤着脚蒙着红披肩跳舞的镜头,配上陈淑桦如醉如痴的歌喉,当真是浪漫无匹。
滚滚红尘,罗大佑;陈淑桦 - 追梦(音乐工厂影视主题曲演奏系列)
是要爱情,还是要声名,做恋人,还是追随当汉奸。那个年代没有社交媒体,看不到听不见普通人的声音,但在那个开放年代,似乎电影更多地以艺术之名让人欣赏。
那时候林青霞和秦汉还在恋爱中,这部电影让她第三次拿到金马奖提名,第一次拿到金马影后桂冠。
这部电影也成为她和秦汉的最后合作,她的初吻在《窗外》里献给秦汉,但两人接近20年的绯闻、恋爱最终没能如世人所愿。
那时的大陆人眼中,林青霞还是仅仅美女中的美女,和钟楚红、张曼玉、王祖贤等等尖货差不多,美得出众而已。
但到了一年多之后,大家就发现林大美人不仅是漂亮那么简单了。
一部《东方不败》让林青霞彻底俘获了两岸三地观众的心。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那部电影中本来还有港姐李嘉欣和大眼美女关芝琳,可惜至今,很多人都会记得片中有林青霞反串的东方不败,却不一定记得片中还有那两个在林青霞身边黯然失色的美人。
现在被奉为香港武侠片四大经典美女镜头的:青霞饮酒、张敏回眸、朱茵眨眼、小贤穿衣。
这些都是这两届观众们钦点出来的,少了不少港片时代观众的怀旧光环,因而林青霞公认的超凡脱俗就愈发让人“经典”经得起岁月摩挲。
殊不知,这经典的一刻却是林青霞状态最差的时候拍的。
大美人在自传《窗里窗外》中曾交代,就在开拍的前一晚,林青霞告诉自己,要早睡早起,养好精神好拍戏。晚上十点还没等睡下,导演杨凡就电话林青霞“三缺一”打麻将,林青霞拒绝。
杨帆只说了四个字就让大美人顷刻便出发——“有尊龙吔!”
林青霞是“末代皇帝”尊龙的迷妹,此等机会焉能放过?
结果本来要打到12点的麻将,一兴奋就打到了早上六点,洗把脸直接上片场。而且是了片场化完妆偏偏左等右等也没她的戏,又不敢睡觉怕妆花了,熬到黄昏迷迷瞪瞪就下水拍摄,全程不在状态。
“结果在夕阳的余晖下,东方不败从平静的水面缓缓上升,配合着强劲的音乐,反倒成了最美最自然的一个画面。”
电影票房好到没话说。
因为电影是先在台湾上映的,香港要迟半年才上映,早听人说这部电影非常拽的王晶按捺不住,由于好奇,打电话问徐克当时的夫人施南生借来看。
王晶在自传里写道“只看了十分钟,已经头皮发麻,遍体生寒,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劲到飞起!”
这部重新带动香港二度掀起武侠片狂潮的《东方不败》有多经典不必多言,想想流传至今的金句便可做一佐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另一部《新龙门客栈》是林青霞在大陆银幕上最后一部上映的作品。
客观说来,在《滚滚红尘》中,张曼玉笼罩在林青霞的阴影中,而到了《新龙门客栈》,张曼玉饰演的金镶玉的风情万种,已经完全盖住了林青霞的莫言。
《东方不败》后,林青霞拍了不少类似形象的作品,《新龙门客栈》中,莫言又是冷俊飒爽的形象,但金镶玉的层次就丰富了好多。
拍片过程中,林青霞还让流矢击中了眼睛,差点瞎掉。但是《新龙门客栈》还是太经典了。
这部电影和《东方不败》一样,尽管导演名字不是徐克,但人人都明白挂着监制名的徐老怪才是电影的主导者。
从会转弯的箭,到把甄子丹的胳膊腿剔成准骷髅,此等古灵精怪,除了徐克还有谁。
台词处处机锋,剧情步步紧逼。程小东的武指从《东方不败》到《新龙门客栈》,招式设计的天马行空。
结尾周淮安的那句:“我不像你一样,有勇气面对这片沙漠”,更是将一部武侠片晕染了文艺片的气质,梁家辉的儒雅,林青霞的英气,张曼玉的风骚,一切都恰到好处。
一切都似乎是恰到好处。
在中外都诞生了伟大电影作品的1994年,40岁的林青霞的最后一部电影《重庆森林》上映,林青霞终于有了一个迥于东方不败、邱莫言、猛将兄的形象,一个带着金色假发黑色墨镜叼着烟的毒贩抑或杀手。
她和金城武在酒吧撞见。
金城武说一个女人这么晚了还带着墨镜,只有三个原因,一是盲子,二是为了耍帅,第三个就是失恋,因为不想让人家看到她哭过。林青霞说你看我是哪一种,金城武说“失恋啊!”
林青霞“哼”了一下。
银幕外,大众还处在她和香港富商刚刚结婚,而新郎不是秦汉的震撼之中。
在上帝也看电影的1994年,林大美人决绝地告别了影坛。
她没有像好友张国荣一样隐居到加拿大,又受不了寂寞,最终复出。当世上有百度百科的时候,“林青霞”的名字后已经附上了“台湾电影女演员,散文作家”的标签。
她的人生另一阶段已经开始了三十年,又新的一代人成长起来,港片已经被冠上过时、老气、无聊的注解 。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只有一个东方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