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情绪稳定帮我度过了很多时间和事。”
如果有机会见到韩萧,你是想吃他最拿手的糖醋排骨、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一起上天池、还是听他来一曲吉他弹唱?
电影《燃冬》公映后,屈楚萧饰演的韩萧获得了很多好评,有观众不理解为什么周冬雨的角色会选择刘昊然而非屈楚萧,也有观众说男主是属于女主的,而屈楚萧是属于大家的。在这段三人行的关系里,韩萧输了女主却赢得了观众。
屈楚萧通过松弛的表演恰如其分地传递出这个角色面临的心灵困境与现实状态,具有生活质感的表演击中了观众。
导演陈哲艺创作《燃冬》的方式非常大胆,开机前还没有完整的剧本,三个主要角色是根据三位主演自身的特质延展开的。银幕中韩萧那些动人的瞬间,本质来源于生活中的屈楚萧。
摩托、吉他、糖醋排骨……或许也可以成为我们了解演员屈楚萧的起点。
屈楚萧到延吉片场时,陈哲艺甚至连剧本大纲还没有写出来。按理说,这样的创作方式会让演员很没有安全感,但因为导演是陈哲艺,屈楚萧相信他肯定不会乱来,“我觉得这种工作方式也挺有意思的,我会更进一步去接收和感知到环境和对手演员给的一切,我的雷达会更敏锐。”
直到开机前两天,最终的剧本才诞生,故事是导演在延吉感受到的,角色则是和演员一起共创出来的。
电影中韩萧爱骑摩托,这个设定就来源于屈楚萧的爱好。摩托是屈楚萧日常上下班的交通工具,见导演、排话剧、去公司,他都是骑摩托。有一天晚上屈楚萧突发奇想一个人骑摩托车去看电影,戴着头盔排队入场时,才发现身边都是一对对小情侣。
刘昊然曾经透露,自己和屈楚萧在一个车友群,但屈楚萧却爆料,“我们俩骑的不是一种车,如果说我们俩出去骑的话,应该5分钟就看不到彼此了,而且他特别懒,有时候叫他出来骑不来,他就是一会儿热了,一会儿冷了哈哈。”
《燃冬》中有一场屈楚萧骑摩托载着周冬雨、刘昊然的戏,三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有一种难以言传的情绪在其中涌动。
问屈楚萧在那场戏中感受到的是什么,他说:“三个人骑起来这种感觉太沉了,拧油拧不动,当然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好爽,有剧组同事保护着我们,这也是我一个小小的摩友能够享受的待遇吗?”
骑摩托,是屈楚萧的一种放松和解压的途径,因为骑车的时候需要很专注,不能分神想其他事情,这样也就能暂时忘记一些事情。
在《燃冬》的故事里,骑摩托也是韩萧消解烦恼的方式。
说起韩萧这个角色获得观众们好评的原因,屈楚萧看得很清醒:“占点便宜,可能我的角色本身有稍微外化和具体的东西,象征的意义也表达得很明确,大萧的性格也是很开放外向的,不是那种什么都收着自己内耗的性格,他不会把什么事越想越重,也有自己消解的方式,比如骑摩托。”
《燃冬》讲的是三个面对人生困境的年轻人在一段很短的时间里,心与心之间迅速靠近、相互慰藉的故事。当然,选择七夕档上映,被当作爱情片来看的话,观众更加关注的是这段三人行的关系。在这组关系里,韩萧会被解读为感情里的失意者。
有一场戏是屈楚萧一大早去周冬雨家找她,结果开门的是刘昊然,接着却没有狗血的情敌间的冲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于这段关系,屈楚萧的看法是:“我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因为娜娜(周冬雨的角色)跟你有没有什么关系,她跟谁是人家自己的事,人家自己的自由。不能说我喜欢你,我就绑架你。我本人就觉得大萧跟娜娜并不是很通俗易懂的那种我喜欢你、我追求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感情,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也没有说我们俩非要在一起,我喜欢你仅此而已,我喜欢你,句号。所以三人行根本不重要,本身就是一个各自的东西,看似是三人行,但是其实只是我们各自所面遇到的境遇。”
《燃冬》中屈楚萧和周冬雨、刘昊然共度的那个夜晚里,他抱着吉他唱了一曲《苏珊的舞鞋》,首映礼上郭帆说,“给我很大的惊喜是大萧你竟然会唱歌”。
很多相熟的朋友都不知道屈楚萧会唱歌,这场戏中屈楚萧通过歌声传递出的情感与角色质感也同样让观众惊艳。
《苏珊的舞鞋》出自朴树2003年的那张“神专”《生如夏花》,屈楚萧小学的时候就听过,然后意外地发现陈哲艺竟然选了这首朴树的歌。歌曲基本是临近开机才定下来,这场戏在开机后差不多15天的时间就拍了,所以留给屈楚萧练琴和练歌的时间只有半个月,他只能每天收工后练一会儿。
屈楚萧很重视这首歌的呈现,在片场总要求再来一遍,“他俩都已经困得不行了,我说等我再来一遍,然后中间放饭的时候,我还拉着录音老师说我们先不管画面,我们单录一遍声音,我很看重这场戏,因为我很喜欢朴老师,我不想把这首歌诠释得不好。”
这场戏拍到了凌晨一点多,等周冬雨和刘昊然离开后,屈楚萧又单录了一遍,他追求的并不是录音室里那种零瑕疵,“弹错唱错也无所谓,因为韩萧也没有说要把它唱得特别好,陈哲艺也在说你唱和弹都不能特别好,因为这个人物不是专门搞音乐的,你要很随意地弹出来唱出来,所以那场戏就很复杂,又不能弄得太好,但是又想把朴老师的歌表现得很好,就很矛盾。”
粉丝们常常调侃说,屈楚萧唱歌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这个结论来自2021年6月屈楚萧曾出过的一张专辑,叫《我有一颗墨绿色的石头 我把它打磨成讨人喜欢的样子 它没有感谢我也许是因为它喜欢本来的模样》。
拍《侍神令》期间,屈楚萧常和周迅一起吃饭,有一天周迅邀请他去探班自己录音,在录音棚屈楚萧认识了音乐制作人火星电台。那天屈楚萧重感冒,带着玩玩的心态去录音棚试唱了几句,没想到就这么被火星电台慧眼识珠,催着他赶紧出一张完整的EP。直到现在,火星电台也会经常给屈楚萧发一些demo,希望他接着出第二张专辑。
专辑里有一首《可爱》是屈楚萧自己作词作曲的歌,那是一个半小时完成的即兴作品。屈楚萧就在录音棚里抱着吉他“瞎弹瞎唱”,歌词里有屈楚萧最爱的摩托,反复出现的词还有“那个女孩”,娱理工作室问他这是不是一个讲爱情的歌,屈楚萧说他甚至不知道唱了什么,其实就是唱了两三遍之后,把脑子里迸发出的一些旋律和歌词综合在了一起。
工作人员有时候会突击考他那长达42个字的专辑名是什么,屈楚萧每次都能说出来,“我觉得很好记,因为不是硬背,这话是有逻辑的。”这个专辑名的灵感来源于民谣歌手尧十三的《如果下雨的时候你拖着行李箱子站在屋檐下面那么其实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抛弃家里面的狗坐上K667次列车到你在的地方找个商店买一把伞然后给我妹妹弹吉他因为她要参加比赛所以我回不去了我也不会给你说我泡面的碗还没洗》,歌名长达107个字,“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致敬一下。”
对于出歌这件事,屈楚萧的定义是“实力上玩票心态上认真”。他把做音乐当成一个表达自己态度的渠道,“我一直觉得拍戏是我在去表达角色想表达的东西,但唱歌就是在表达我自己的东西。”
说起那个42字的专辑名,一块墨绿色的石头不喜欢被打磨成讨人喜欢的样子,它还是喜欢它本来的模样,其中的隐喻不言而喻。在娱乐圈打拼7年,经过社会的“毒打”,屈楚萧是否已经被打磨成某种样子?
“可能已经不是一个正方形,但是绝对不会是一个圆形,变成多边形了,棱角更多了”,屈楚萧开玩笑地笑了起来。
没错,屈楚萧身上的叛逆仍在。但过去那个引发过争议的爱分享爱表达的屈楚萧已经渐渐被他收敛了起来。
屈楚萧不相信星座理论,但对这两年流行的mbti十六型人格理论却颇有兴趣,但是对于自己的mbti,屈楚萧只愿意透露自己是一个i人,“因为如果我说了,大家会觉得你就是这种人,但是其实我又不完全是那种人,那就不如不说。”
屈楚萧清楚地知道,很多东西说出来一定会被过度分析和解读,但他早就习惯于此,因为这并不是成名后才面临的处境,其实从小到大、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中都一定会出现被人议论、活在别人的嘴巴里的情况,所以不用太在意。
更糟糕的情况就是被误解和误读,“我原先是很愿意参与到讨论当中的,我觉得很多东西值得大家互相探讨,但是在聊的过程当中会有歧义,歧义又会因为你的身份无限放大,别人会从一个很新的角度给你来一个很新的解释,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个意思?那这个探讨本身就失去意义。”
这可能就是如今互联网的现状,屈楚萧又举了一个例子,网上一直流传着他和张铭恩、高至霆、张宥浩是室友,但实际情况是只有张铭恩和他同寝室了两年,他也不知道这个错误的消息是如何产生并且广为流传的,“我觉得主要是因为现在的信息都太不对称了,然后信息又太复杂,大家没有办法去判断和甄别。”
因为信息差导致了很多误解,但屈楚萧不会为此生气。他说自己是一个逻辑自洽且情绪稳定的人,“因为情绪稳定帮我度过了很多时间和事。”
屈楚萧说,他在网络上表达的初心是希望大家能客观地去独立思考,并不是要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他人,但现在他觉得表达可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因为表达一定是有限的,那么现在他希望以表达角色优先,这是自己最该做的事,而属于屈楚萧的自我表达就是一些额外的事情,不是非做不可,那就可以不表达。
这其是一种留白的艺术和智慧,生活中用得到,表演中同样如此。
留白这个概念是屈楚萧看画展时悟到的,中国的山水画展现的是一种留白精神,他当时就觉得,这放在别的地方也可以成立。
《燃冬》里屈楚萧最喜欢最满意的是影片尾声和弟弟的那场戏,台词不多,更多是通过情绪和状态来表达想说的东西,“但是像其他的很多戏里面经常要说很多的词,巴不得把所有的内心全给用文字语言表述出来,那就不是留白,但是你什么都不说,并不是说你就什么都不表达,你要用你的状态、你的五官和身体去表达这个东西。”
《燃冬》中的角色大多是这样,话不说满,更多展现的是一种生活的质感和状态,这对演员来说是挺大的挑战,“你不能什么都不干,那就是一张白纸,但如果你用文字把这张纸给填满了,就做得太满,你应该只做一些该做的,剩下的留给观众的想象力,而且把观众往该讲的方向去引,那个方向是对的,这是正确的留白的。”
屈楚萧很喜欢《燃冬》整部戏传递出的一种无状态的感觉,就是不经意地去表达一些不那么刻意的、不那么明确的东西。“我们日常生活很多时候是无状态的,生活中不可能一直满状态,好像准备着干嘛一样,很多时候是没有状态没有情绪的,但是这种情绪的表面下又有暗流在涌动。”
与屈楚萧相见是在某一场时尚活动之前,发型师正在为他打理出一个大背头。娱理工作室夸了一句“好帅”,屈楚萧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流露出与他荷尔蒙满点形象不符合的天真可爱、青涩害羞。工作人员透露,屈楚萧就是如此,外表看起来又狠又酷,但是一被夸,立刻就会开启害羞模式。
屈楚萧有一件私服是动漫男高的黑制服,生活中甚至活动中他也会走一下热血男高的画风,就如同他爱的漫画人物樱木花道一样,叛逆又中二。屈楚萧长了一张痞帅的脸,粉丝们都喜欢叫他“逆子”。固然性格中自带叛逆因子,但屈楚萧说其实自己的性格里也有《一闪一闪亮星星》的男主角张万森的影子,只是在成长过程中发现大家觉得他很酷,似乎大家也都喜欢酷的,所以莫名其妙就变得越来越酷,把别的特质埋藏了起来。
无论是这种反差感还是明面上的逆子的脸、荷尔蒙满满的气质,在他这个年龄段的演员里都是独一份的,在屈楚萧看来,其实演员们能被选进表演院校,一定都是有特色的好苗子,只是一些人逐渐变得同质化,没有去保留自己独特的东西。
那么,屈楚萧拒绝同质化、最独特的那个核心是什么呢?
他的答案是:简单、真诚,希望自己能出淤泥而不染、知世故而不世故。
做演员,屈楚萧已经拥有了具有辨识度的外型条件,如今他在琢磨的就是那种“真”。演员的表演想要打动观众,最终靠的就是对观众的绝对真诚。
真,来源于生活,从学表演的那天开始,屈楚萧已经在留意生活、观察生活,把生活中的养分转化为表演的灵感——
上大学时他常打顺风车从昌平校区来市区看戏,路上他总是坐在副驾,逼自己和司机聊点什么,始终对生活中的人与事保持好奇心;
去厦门拍电影版《一闪一闪亮星星》之前,他在小区遛狗的时候注意到一个外卖小哥,按了几下门禁但却推不开门,于是咣咣咣踹门,“当时我觉得虽然看他很愤怒,但是他其实是很无助的,我觉得这个状态就可以用在别的一些情绪上。”屈楚萧不是一个好记性的人,每次采访中面对“你最难忘的一场戏”这样的问题,他都死活想不起来,他自嘲“我严重觉得我以后会老年痴呆”,所以对于生活中观察到的一些可以用于表演的细节,他甚至会记在备忘录上;
2020年11月初,屈楚萧完成了一次铁人三项的比赛,其实他7月底刚受了伤,8月一个人做了个手术,无论是火速康复参赛、还是一个人做手术这件事,在屈楚萧看来都是“觉得自己挺酷的”,他自封是体内有金属的“钢铁侠”。躺在手术台打入麻药的那一刻,医生说一般15秒左右你就会睡着,而屈楚萧想的是撑一撑,结果不到3秒就睡了,“当时就是想多体验一下,也是演员的一种职业病,就会觉得刚才那个状态一定可以是某种参考,我一定要记下来这种感受。”
屈楚萧的职业病甚至会出现在玩密室时,比如看到密室NPC很夸张的表演时,他就会很跳戏,想告诉别人别这么演,在密室里走剧情线时他也不按套路出牌,而是追求一种剧情的合理性,有一次玩一个越狱主题的密室,流程是每晚从通风管道爬出来做任务,白天再回到监狱,屈楚萧想的是,“我都出来了,干嘛要老老实实回去?然后我就跑去一个角落挟持了NPC狱警,把NPC都给吓到了。”
过往太多私生活领域的花边新闻,让很多观众没能注意到演员这个身份的屈楚萧,如今《一闪一闪亮星星》《燃冬》等作品开始让观众发现他作为演员的魅力和能力。
今年,屈楚萧已经拍完了《藏地白皮书》、正在拍摄《一闪一闪亮星星》,进入无缝进组模式。屈楚萧说今年的工作节奏算是个例外,因为原计划话剧《我是月亮》《欲望街角》应该在一年之内演完,但因为疫情原因导致战线拉长,影响了一些影视剧,“有些戏没来得及去,确实像大家说的存货比较堪忧。”
尽管话剧的演出费用很低,还要为此放弃很多机会,但屈楚萧认为不应该用值不值得去考虑这个问题,“演员就应该回到舞台上回炉重造,这是份内事,话剧这个事不是我头脑一热的结果,它本身就是在我最早的计划中要完成的一件事情,只是多久演一个的节奏的问题,我现在初步想的是可能两到三年演一个。”
之前的每一部作品对屈楚萧来说都是累积,他积极地在每部戏里汲取新的养分,一个更好的演员屈楚萧已经在路上:“我很庆幸到现在我也持续地在每个戏里面获得新的东西,没有说就停滞在哪个阶段了,我一直在保持一个开放接收的学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