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初，张发明主任以肠病中心为基础，建成集临床、教育和研究一体的微生态医学科，这也是全世界第一个微生态医学科。
撰文 | 田栋梁
“微生态学的发展几乎是与微生物学同时发生的。”大连医科大学微生态研究所的康白教授曾在《微生态学的发展的历史轨迹》一文中不无遗憾的指出，在20世纪初，微生物学就孕育出了免疫学、病毒学及原生动物学等独立的新学科，微生态学本来早就应该作为一个新学科来构成生命科学的一个分支，但实际上却姗姗来迟。
20余年后，南京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的张发明主任终于填补了康白教授的这个遗憾。近日，The Microbiologist杂志以封面文章形式发表了张发明教授关于发展微生态医学的阐述。此前，他第一次将微生态作为一个学科概念提出，并且在2023年初，以肠病中心为基础，建成集临床、教育和研究一体的微生态医学科，这也是全世界第一个微生态医学科。
张发明主任在临床工作中
人类早已经认识到人体微生态破坏的危害性与微生态重建的重要性，并且试图通过重建微生态平衡来治疗疾病，其中粪菌移植在全世界都是一个热门研究和临床实践领域，在中国，张发明主任在粪菌移植领域是最活跃、同时也是研究和临床实践最深入的医生。
“我觉得我们治疗的疾病已经大幅度超出了肠病的范畴，改名叫微生态医学科才合符内在逻辑。”张发明主任如此解释。
张发明主任领导着全球最大的菌群移植中心，并且向全国所有医院的难治性肠道感染患者提供非营利性洗涤菌群移植救援。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探索使用菌群移植治疗复杂疑难疾病，随着研究的深入，他将菌群移植的诊疗范围从肠道疾病扩大到了其它微生态失衡（也称菌群失调）导致的疾病或疾病状态。
“比如艰难梭菌感染，这是最经典的菌群失调，此外肠道菌群失调还会影响抗癌药物如PD-1抗体的疗效，已经有多篇相关研究文章发表在著名期刊上，这是需要引起重视的进展，但很多人对这个领域还缺乏认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建立学科，我们要去做更深层次、更广范围的教育，包括人才培养和社会大众的科普宣教。”张发明主任说。
张发明主任对微生态医学的定义是，研究微生物群系与人体相互作用的基础理论和诊疗技术，进行疾病的诊断、治疗和预防，开展临床医学教育，属于临床医学的分支学科。并指出微生态医学和医学微生态学不同，微生态医学属于临床医学的范畴，医学微生态学属于基础医学的范畴。微生态医学适合首先在有条件的大学教学医院自主设置，建议设为临床医学下属的二级学科，鼓励有兴趣、情怀和专业技能的多学科人才形成新的学科团队，开展针对微生态医学的引领性研究、学科框架实践、专业教育教学、指南制定、确立国家技术标准、复合型人才培养、科学普及等。
对于为何创建一个新的学科，张发明主任曾在《微生态医学作为临床医学学科的探讨》一文中进行过阐释。他认为，临床医学需要新的学科归类，当前国内外的少数医院都已经出现了超越传统临床专科边界的新临床科室，即由一个专业团队集中治疗各种疾病。他所在的临床医学团队，就是在多年发展过程中从诊疗消化道疾病逐渐形成了一个超越传统消化内科的新学科集体，主要依靠洗涤菌群移植为主的综合治疗来治愈或控制疾病，这些疾病分布在各个传统学科中，看似互不相关，但都又都可归属为“微生态失调相关性疾病”，这些疾病覆盖新生儿到成人的全生命周期。
微生态医学科建立的人类菌脉会客厅，沉浸式展示“看不见摸不着”的微生态
张发明主任在文中也指出，现有的临床医学学科分级分类系统中，没有一个学科设置可以用来覆盖微生态技术发展面临的医学问题，如课程设置、研究生招生、专科人才培养、学科设置归属等。解决这些临床实践面临的医学发展问题，迫切需要从学科层面去整序和归类，产生一个新的临床医学学科。这个新学科应遵循人体微生态与疾病的本质，应具有在临床医学实践过程中整合不同学科的能力。
微生态医学科的从业医生需要具有对消化系统、内分泌和代谢、肿瘤、免疫系统、泌尿系统、神经精神系统等疾病有全面的诊疗能力。张发明主任表示，这是微生态医学科区别于临床技术服务科室的关键，“我们原来的专科训练背景是胃肠病学，要跨出消化内科的‘圈子’去治疗原本归属于其它学科的病人，这样的探索者，被称为教学医院传统学科的‘掘墓人’。”
对于“掘墓人”一词，张发明主任笑着解释说这是别人冠给他们的称呼，为此他还专门检索了掘墓人的意思，他发现除了字面意思外，掘墓人还代表不惧困难、突破传统、探索前沿的寓意。当前传统的学科框架还不支持“掘墓人”跨越多个学科治疗疾病，因此张发明主任也明白“掘墓人”必然会面对矛盾、争议，而要解决“掘墓人”面临的矛盾冲突，更需要将微生态医学纳入临床医学学科框架之下，改变临床实践和疾病预防的模式。
张发明主任并不担心会被其它学科排挤，因为他们主要治疗的都是其它学科处理不了的问题。“比如用传统的抗生素控制不了的泌尿系统感染，我们通过肠道菌群的重建能够得到非常好的治疗效果，已经成为我们临床上的一个常规治疗。另外器官移植后的病人，要吃很多抗排异药物，如果我们移植菌群，管理好肠道，病人生活质量就会大幅度提高，可能也不需要吃那么多的抗排异药物。肿瘤放疗所致的放射损伤，及时完成菌群移植，也是显效很快。所以我们并不是替代其它科室医生，而是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来弥补，最终让病人获益。” 最终，微生态医学将形成自己的生态位，长期培养医学人才，持续推动学科的技术体系发展。
除了张发明主任已经迈出了建立学科这一步外，国内也有其它医院通过成立微生态治疗工程技术研究中心、菌群移植中心或微生态治疗科，都为领域发展做出了贡献。张发明主任表示，微生态医学目前还处于发展的初期形态，主要是提供纯粹的医疗技术服务，而所有技术都存在趋利性和有限生命周期，解决学科发展问题是新的挑战。因此，张发明主任呼吁大学的教学医院，尽早将微生态医学建设为临床医学分支学科。“微生态医学将形成肥沃的土壤，以宽厚的技术生态，去孕育新的发现和发明，甚至伟大的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