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于公众号：洞见学堂
作者：刘梦楚
【导读】
海外版抖音，TikTok，已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泛社交APP。根据APPtopia的数据，2022年TikTok全球应用下载量6.72亿，居于全球首位，月活跃用户超过10亿，平均用户使用时长达到19.6小时/月。这样一个广受欢迎的软件近日却接连遭到美国、加拿大和欧洲的封禁。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中国企业出海应该如何应对政治风险？本文试图从TikTok的做法中获得一些启示。
一、TikTok被封禁始末
2022年12月，美国国会投票禁止联邦雇员在政府拥有的设备上使用TikTok，并给予拜登政府60天的时间发布机构指令。在这次投票前，包括白宫、国防部、国土安全部和国务院在内的许多政府机构都已禁止在政府设备上使用TikTok。北京时间2月28日消息，美国白宫周一向政府机构发出通牒，要求他们在30天内确保联邦设备和系统上没有安装TikTok应用。3月1日，美国众议院外交委员会以24票对16票通过一项法案，授权美国总统拜登全面禁止短视频社交媒TikTok用于美国所有设备。
随后，加拿大、欧盟也快速做出反应。当地时间2月27日，加拿大政府以“该程序对隐私和安全构成不可接受的风险”为由，宣布自2月28日起，禁止在政府部门使用的移动设备上使用TikTok。此外，这些设备的使用者也不得下载该应用程序。欧盟委员会、欧盟理事会和欧洲议会也先后宣布，出于安全考虑，将禁止工作人员在政府设备上使用TikTok，欧洲议会还强烈建议议员和雇员从他们的个人设备中删除TikTok。
这已经不是TikTok在海外市场第一次遭受狙击。早在2020年8月，特朗普政府多次针对TikTok出台禁令，甚至要求字节跳动公司出售TikTok在美国的业务。2020年6月，印度对中国59款APP永久封禁，其中就包括TikTok。
尽管美国、加拿大、欧洲都是在政府部门范围内限制TikTok软件的安装和使用，并未做到全面封禁，但是在社会层面带来的影响却是深远的。一方面，这一系列做法向社会大众传达了TikTok并不安全的理念，让用户在使用过程中产生担忧。另一方面，反华人士不断施压，希望全面封禁TikTok。尽管这些行为遭到其他民众的反对、也受到违宪质疑，但TikTok仍然有可能被全面禁用。
对于美国封禁TikTok事件，外交部发言人毛宁表示，“美国作为世界头号大国，竟然如此惧怕一款青年人喜爱的应用软件，未免太不自信了。”对于欧洲跟风封禁TikTok，毛宁表示，“欧方应该言行一致，尊重市场经济和公平竞争原则，停止泛化滥用国家安全概念，为各国企业提供开放、公平、透明、非歧视的营商环境。”
二、TikTok被封禁原因分析
中美贸易战以来，美国对华为等实体企业打压，限制华为芯片供应，导致华为出售荣耀，断臂求生。而互联网企业，特别是社交娱乐领域，由于对国家实体经济威胁较小，似乎在贸易战的射程之外，而此次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地对TikTok实施封禁围堵呢？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数据之争——TikTok掌握大量用户数据威胁国家安全
美国等国家封禁TikTok不约而同地提到其严重威胁了国家安全，认为TikTok掌握了大量的用户数据，将严重威胁到国家安全，甚至认为TikTok是进入手机里的“间谍气球”。在用户使用过程中，TikTok积累了大量用户个人信息、地理位置、联系人等敏感信息，可能会威胁到国家安全。
（二）舆论之争——TikTok削弱了政府对舆论的掌控力
作为一个社交软件，特别是拥有超过10亿月活的软件，TikTok对舆论的影响力已经不容小觑。2月3日俄亥俄州列车化学品事故发生以后，主流媒体避重就轻，鲜有对此事的报道，YouTube、Twitter上虽然有一些当地人发布的令人震惊的现场视频，但却未能掀起舆论的浪花。只有TikTok上的视频才有一些流量，逐步传播开来，引爆美国的舆论。
社交媒体一直是舆论战的主战场，Facebook曾被指责引导民众，影响大选结果，马斯克也爆料美国政府会要求推特对一些内容限流、删除，而TikTok作为一家中国企业的产品，美国政府对其控制力十分有限，俄亥俄州列车化学品事故再次给美国政府敲响警钟，必须加强对社交媒体的管控，以掌控社会舆论的走向。
（三）商业之争——TikTok的崛起对美国企业构成威胁
2017年TikTok进入美国市场以来，一直势如破竹，只用了2年的时间下载量突破10亿，不到5年月活就突破10亿，而Facebook和Instagram用了8年。根据Apptopia数据，2022年全球应用下载量6.72亿居于全球首位。同时TikTok的用户粘性和用户质量很高，用户月均使用时长19.6小时，美国用户月均使用时长高达25.6小时[1]；皮尤研究院的调查发现67%的美国青少年使用TikTok。
TikTok的崛起给美国企业带来威胁与挑战，尽管Facebook、YouTube等也尝试进入短视频领域，但是都无法撼动TikTok的地位。扎克伯格甚至多次向美国政府表达对TikTok的不满，试图通过游说政府，对TikTok进行制裁。
（四）国家之争——中美关系遏制中国企业在海外发展
国家之间的竞争也会影响企业的发展，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科技等方面的快速崛起，中美关系愈发紧张，也影响到中国企业在海外的发展。TikTok被封禁与中美关系恶化有直接联系。美国“连线网”网站认为， 美国企图封杀TikTok无关乎隐私，而是正在撺掇针对中国的“电子孤立”。 美国政论网站salon 28日发表题为“禁用TikTok 是毫无意义的政治闹剧——而且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文章，直指封禁TikTok政治上不可信，宪法上可以，技术上不可行 之前的华为、中兴，现在的TikTok，都是美国联合其他西方国家对中国企业的制裁和封禁，其目的在于孤立中国企业，限制中国企业发展，制约经济增长。
三、企业出海面临的政治风险
TikTok在美国频频受阻，甚至最近在加拿大和欧洲市场也遭到封禁，是我国企业出海的真实写照。企业出海面临着政治风险、法律风险、文化风险、汇率风险等，其中政治风险由于不确定性大、无法预测、难以避免、对企业影响大等因素，成为企业出海面临的最主要风险。
政治风险是指企业所在的东道国或地区政府由于各种因素的波动而给国际商务企业的正常经营带来一定的冲击。主要表现为东道国政府出现局势动荡、东道国政府与企业母国政府的关系恶化或者东道国民众由于产生对母国的不满情绪而将情绪发泄在企业身上等。此次TikTok被封禁，很大程度上与中美关系恶化相关。
具体来说，政治风险的表现形式包括战乱导致企业无法正常经营、工会的介入迫使企业在劳资关系中做出让步、东道国政策变动给国际企业造成不利影响等。
四、企业出海如何应对政治风险？
随着中国企业的发展壮大，企业出海不可避免，应对政治风险也成为出海企业的难题。尽管在海外市场屡屡碰壁，但是TikTok在规避政治风险方面的做法确实可圈可点，从它的做法中我们可以得到一些经验。
（一）多元化布局，分散风险
国际环境复杂多变，企业出海进行海外业务布局时可以通过多元化分散风险。在印度封禁TikTok之前，印度是TikTok最大的市场，美国居于第二位。TikTok被印度封禁以后，仍然可以依托美国、英国、俄罗斯等国家市场继续发展。尽管业务受到影响不可避免，但是TikTok整体经营仍能维持。
（二）引入国际人才，创造就业机会
在海外公司引入国际人才，增加企业的国际化色彩，不仅有利于企业在运营过程中更接地气，适应当地文化，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国家间政治冲突给企业带来的影响。
TikTok在美国广纳贤才，聘请来自全球的优秀人才担任高管，包括前迪士尼高级执行副总裁Kevin Mayer、微软副总裁、首席知识产权顾问Erich Adesen、ADP信息主管Roiand Coutier、YouTube 付费订阅业务项目负责人Stefan Heinrich等。多元化背景的高管团队削弱了中国特色，增加了国际化色彩，使TikTok变身为国际化的企业。
此外，广泛吸纳国际化人才为当地政府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更容易获得政府的好感。2020年特朗普政府要求TikTok美国业务出售时，TikTok为了获得政府的信任，与政府达成和解，承诺创造2.5万个就业岗位，为美国人民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
（三）引入海外投资者，增加国际化权重
除了人才结构，股权结构也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帮助企业规避政治风险。适当引入海外投资者，不仅拓宽了企业的融资渠道，也有助于打消东道国政府的担忧。特朗普政府对TikTok进行封禁以后，为了打消政府对于数据安全的担忧，字节跳动将在美国成立子公司TikTok Global，甲骨文和沃尔玛将参与TikTok的pre-IPO融资，并合计取得20%的股份；沃尔玛CEO会进入TikTok Global的董事会。
（四）严格遵守法律法规，避免触及红线
遵守当地法律法规是企业出海的红线，企业一定要守住法律红线，避免被抓住把柄，成为被东道国政府制裁的突破口。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封禁TikTok，实际上子虚乌有。2020年以来，TikTok与甲骨文达成战略合作，将美国用户数据迁移到甲骨文的云基础设施。甲骨文作为TikTok的技术服务商，负责管理美国用户数据以及相关的计算机系统安全，以满足美国政府对用户数据安全的要求，甚至TikTok自己也无法访问这些用户数据。TikTok美国发言人表示，公司两年内已经花费15亿美元来确保美国版TikTok平台的信息安全。
另一方面美国十分重视对未成年人的保护。YouTube禁止13岁以下儿童注册账号，默认为13-17岁少年的视频上传提供隐私保护，关闭了自动播放功能，并增加了休息提醒。Facebook专门开发针对13岁以下青少年的软件，加强对青少年用户的隐私保护和家长控制功能。而TikTok拥有大量的青少年用户却未对这些用户加以保护和限制。对此TikTok上线了青少年模式，13岁以下用户只能观看过滤后的视频，并将把18岁以下用户每天观看视频的时间自动设置为一个小时。此外，家长或监护人能够为青少年定制每日屏幕时间。
（五）必要时寻求法律保护
当政治风险不可避免地发生时，企业也不能坐以待毙，必要的时候可以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身合法权益。2020年特朗普政府要求字节跳动出售TikTok在美业务，否则将对其进行封禁。面对美国政府的无理要求，TikTok公司联合员工及创作者对美国政府提起诉讼，直指特朗普的政令涉及四项违宪，三项越权。最终获得法律的支持，商务部表示不会执行行政命令，暂缓关闭TikTok。
【小结】
无论从风险的可预见性还是风险可能给企业带来的损失来看，政治风险都是企业出海最大的威胁和挑战。TikTok多次在海外市场受挫，被调查、被封禁，其背后也绕不开中美政治关系的影响。面对复杂多变的政治风险，出海企业可以提前做好多元化布局，通过引入国际人才、吸引外资入股的方式增加国际化色彩，遵守当地法律法规，避免触及红线，当无路可退时也要果断拿起法律武器保护企业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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