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导语:最近,虚拟偶像团体A-SOUL成员珈乐“休眠”的消息引发了业内人士的剧烈讨论,人们不禁开始审视,在越来越火热的概念背后,虚拟偶像所存在的深层含义究竟是什么。本篇文章里,作者就虚拟偶像的发展做了分析,一起来看一下。
近日,关于国内虚拟偶像团体A-SOUL的多条变动新闻,让“虚拟偶像”这一话题变得又开始热络起来。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并非给她们的粉丝带来好消息,而是将虚拟偶像背后许多被忽视的问题置于前台。
A-SOUL是由乐华娱乐与字节跳动共同推出的虚拟女子偶像团体,于2020年11月出道,该组合由5名成员组成,分别是珈乐Carol、嘉然Diana、乃琳Eileen、向晚Ava、贝拉Bella。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一直活跃于B站等二次元氛围浓厚的互联网平台。
而这个十分火爆的虚拟偶像团体,最终却止步2022年5与10日。在A-SOUL当日发布的官方声明中提到,成员珈乐即将终止直播等日常活动,进入“休眠”,并决定在5月20日当天开办告别演唱会。
而演唱会还未到,她们又引发更高的舆论热议。有网传信息披露,A-SOUL组合成员中之人(背后的真实演员)的隐私信息在近期被频繁曝光,职场霸凌和劳动压榨等现实遭遇引起粉丝质疑与抗议。
让我们冷静下来,回顾近几年被资本热捧的虚拟偶像的历史历程,我们似乎可以看见技术快速发展所招致的“人的狂热”。而在这样一个个由代码和数据建造的虚拟人设中,我们到底又忽视了什么呢?
一、越来越热的虚拟偶像
简单来说,虚拟偶像即非真人的偶像。实际上,行业与学界对虚拟偶像其实并没有统一的说法,有人认为虚拟偶像是指由技术生成的虚拟人物,有人则认为虚拟偶像是“生活在现实世界的虚拟人物”,而非虚构的角色形象,比如一些动漫角色。
由这样的争议去回顾虚拟偶像的发展史,其实会发现虚拟偶像在整个进程中都是呈现多元化的特征。根据爱奇艺发布的《2019虚拟偶像观察报告》,虚拟偶像最开始更多的是某部作品中IP形象,通过使用技术将她变得立体,并产生更多延伸价值。世界上第一位虚拟偶像林明美就是来自于1982年播出的日本动画《超时空要塞》中的角色。
林明美
紧接着,日本乐器制造商雅马哈公司成功开发VOCALOID这款软件,使得通过软件输入音调和歌词就可以产出类比人声的音乐。虚拟偶像在这样的技术支持下逐渐出现大多数虚拟偶像的雏形,即像洛天依、初音未来为代表的虚拟歌姬,虚拟偶像以才艺傍身的标签有所突出。
洛天依歌唱现场
而在另外的一条发展路径上,虚拟偶像则是朝着更加贴近真实状态下的人趋近。在欧美的社交网络圈,虚拟偶像则开始于Lil Miquela这一时尚模特,她仅凭“自拍”就收获了150万粉丝。而在我国,近几年出现的虚拟偶像AYAYI、柳夜熙也是这种特征。
柳夜熙
如果以日韩偶像产业的标准对虚拟偶像进行定位,其实会发现以上谈论的很多都不属于我们如今所认知的偶像群体范围。在韩流侵袭之下,我们对于偶像的认识可能会更局限于“EXO”“火箭少女101”这样的偶像团体。
国产虚拟偶像之路也在此找到了与资本更好合谋的机会,比如前文提到的A-SOUL(乐华娱乐+字节跳动),以及爱奇艺推出的虚拟乐团厂牌Richboom,以及一些由动漫、动画、小说、广播剧、游戏所衍生出的虚拟形象,在打着虚拟偶像的噱头之外,疯狂收割粉丝金钱。
爱奇艺推出的虚拟乐团Richboom
在运营方和资本的眼里,相比于真人偶像,他们或许会更喜欢虚拟偶像。一方面,规训虚拟偶像往往比真人偶像更加方便,通过简单的程序或者建模就可永久拥有一个“铁打的虚拟偶像”,为其卖命挣钱,完全不用担心偶像的身材管理、人设等问题。
而在粉丝看来,他们获得的是一个颜值爆表、性格完美、唱歌不走音、舞蹈很协调的完美虚拟偶像,基本不会遭遇黑历史爆出、人设崩塌所带来的情感伤害。
LASER-猫耳FM出品的声控向虚拟偶像男团
在这样优势凸显的情况下,虚拟偶像的发展似乎获得了人们更多乐观的看法。但放在当下,在A-SOUL组合成员中之人遭遇的各种问题被置于前台时,虚拟偶像与真人演员之间的界限似乎开始被打破,许多潜藏在背后的未曾被关注的问题变得更加值得思考。
二、当谈到虚拟偶像时,我们忽略了什么?
一直流传的“科技创造美好生活”的口号,让我们普遍带着积极乐观的态度看待技术进步促就的新产物。就像是虚拟偶像,它给予的真实之外的虚拟想象,让我们始终报以一种憧憬的态度。它打造了全新的虚拟形象、完美的偶像人格,在当下有着良好的行业前景,但我们却会忽略,或许它仍旧移植的是固化的残酷现实,甚至更加恶劣。
1. 全新虚拟形象背后,依旧是刻板的偶像审美
在消费社会,偶像注定要被符号化,以便于资本通过简单的“粘贴-复制”就可让他们流通于广告招牌、娱乐节目之中,进而获得金钱收入。而被符号化的关键一点,则是身体、外貌上的足够优越。星探们寻找素人、将他们打造成偶像巨星的传统造星路径就是依靠这样的标准。
符号化的过程,就是人消失的过程。
图片来自微博@闪光少女斯斯
真人偶像与虚拟偶像尽管都遭遇被符号化,但他们两者又有所不同。因为具备真实肉体,真人偶像可以让粉丝共情、从而更好地设身处地理解他们。而“虚拟偶像”这个词汇则带有全新的阅读陌生感,加之虚拟化让原本的许多追星体验变得不同,人们其实很难去感知出它们背后隐藏的观念与价值。
一方面,我们可直观看到的是,市场上的大部分虚拟偶像依旧迎合着传统的偶像形象。“男性高富帅、女性白幼美”的造星标准在难以被发现端倪的虚拟偶像粉丝圈内流通。他们甚至可以避免真人偶像会出现的拍照死亡视角、没有打光造成的皮肤暗沉等问题。他们展现在粉丝面前的,永远是光鲜亮丽和“绝世神颜”。
同时,依托于技术优势,他们的外貌在露于大家视野前,还可以用数据去不断精确和辐射目标粉丝,从而建构出一种完美无缺但却毫无特色的外貌。
另一方面,虚拟偶像的服饰等外在物也在助推人们对这种一致化外表与身材的消费。与现实不同的是,存在于想象中的服饰基本不用担心是否能做出实物的问题。某种程度看,虚拟偶像就等同于我们想象中的形象。
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当下基本已被驯化和形成严苛范式的真人偶像形象之外,我们仍旧在现实世界中提倡和接纳外貌与身材或许并不完美的真人偶像,比如创造营里的王菊。而在看似将偶像形象革新的虚拟偶像之中,它们却好似依旧遵循着刻板的偶像审美规范。
2. 完美的人格展示,提供的是更虚幻的“真实情感”
除了标准化的偶像审美要求外,对于虚拟偶像来言,他们也需要和粉丝交流、互动,展示自己的好性格和好态度,从而产生信任、理解等更深层次的双向关系。像A-SOUL组合,时常会开直播和粉丝互动聊天,通过各种生活化的表达,让他们与现实生活更靠近,进而让粉丝获得“远程亲密感”。
而虚拟偶像于每个人而言,又不仅仅是简单的偶像-粉丝之间的纯粹情感连接。虚拟偶像的形象、声音、才艺和人格魅力等各方面,都会以想象的方式去契合观众的期待。鲍德里亚在《物体系》中曾以“机器人”的案例去解释人们为什么对这种虚拟产品如此感兴趣,“因为它是物的神话学的终结,在它身上,聚集了我们和环境深层的关系中的所有幻想。”
A-SOUL表演过程中不同的粉丝声音
人们不仅在消费虚拟偶像中满足浅层次的视觉等感官体验,还借助他们本身与真人的距离,去完成自己情感、关系等各方面想象。在自我构建的新世界中,发散他们过剩的想象。
但当谈及虚拟偶像所提供的情感时,我们又不禁会思考,像A-SOUL这种既有虚拟形象,又有中之人配合的虚拟偶像,不会造成理解的割裂吗?
在原来二次元动漫或者动画中,虽然也有声优演员的参加,但是大家的重心基本还是作品。但在虚拟偶像这里,从粉丝的回应中可以看出,大家基本都是五五分的关注焦点。皮套是虚拟的偶像形象,中之人是声音与灵魂的赋予者。
虚拟形象的一半,真人的一半。对此,我们真的可以判别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虚拟偶像是一个完整体的所有吗?我们对虚拟偶像的想象又是否只是一种自我欺骗式的部分截取呢?
3. 被记住的“火爆虚拟偶像”,被忘却的“中之人”
当我们看到真人偶像时,尚且能看见他们为这个形象与人设付出的劳动。辛苦多年的练习生生活、每日跌打不动的音舞与形体训练和他们渴望成为superstar的努力和坚持,这些都赋予他们在粉丝心中独特的个人魅力。
但虚拟偶像的诞生,似乎就不自觉地遮蔽了真人演员的劳动。如同这次A-SOUL成员中之人被怀疑职场PUA的舆论风暴。在虚拟偶像热度居高不下的现状下,我们看到扮演虚拟偶像的中之人与真人明星完全不同的生存境况,他们面对的是更加被遮蔽的现实环境。而人们往往不是看不到,而是不去看。
真人演员排练时间仍旧很长-来自B站A-SOUL官方回应
作为打开虚拟偶像“丑陋黑幕”、代表中之人真实境况的A-SOUL成员珈乐的故事,在某种程度上或许也不能被纯粹认为是真的带来了关注、思考与行动。
因为她的故事被媒介化了。当虚拟偶像背后的真人浮现于众人视野,带有揭秘性质的媒体叙事随之蜂拥而来。其中,中之人遭遇的职场困境又具有能共情多数人的特质,加之弱者式的煽情叙事,让整个事件充满成为热点的潜能。人们乐于去讨论这件事,但或许重点不在于多关注他们的境况,而是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反叛观念。
我们不得不说,不仅仅是虚拟偶像本身的火爆让中之人隐于幕后,就连虚拟偶像对中之人遭遇的揭露报道,仍旧可能造就他们的被遗忘。
结语
许知远在《十三邀》节目中曾说:“流行不一定是新鲜,有时候流行是陈旧”。虚拟偶像之热,背后或许暗藏的是最陈旧的话题。几近无变的偶像审美、完美形象投射的必定虚幻的真实情感、注定被时间和人群慢慢遗忘的弱者和弱者遭遇……
我们今天在虚拟偶像身上加注多么完美的想象人格,幻想多么切近的虚拟人世界,那些所认为满足了自我的情感需求、拥有全新可能的社会期望也许就有多么虚幻。在虚拟偶像的高热度之下,我们需要的或许是冷静与回望,看到虚拟偶像光环带来的迷惑性,看到即便历经百年,人性或社会文化的缓慢变化。
参考资料:
[1]爱奇艺《2019虚拟偶像观察报告》
[2]鲍德里亚.物体系[M].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01.
[3]喻国明,杨名宜.虚拟偶像:一种自带关系属性的新型传播媒介[J].新闻与写作,2020(10):68-73.
[4]喻国明,耿晓梦.试论人工智能时代虚拟偶像的技术赋能与拟象解构[J].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28(01):23-30.
[5]张驰.后身体境况——从“赛博格演员”到虚拟偶像[J].电影艺术,2020(01):94-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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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雪梅;编辑:蔥蔥;公众号:北京大学社会化媒体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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