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面食和面花，山西人把日常变成高雅

每逢过年过节、红白喜事，山西人的桌上总少不了一大份面花。面花又叫花馍，常见于中西部地区，是以造型各异的馒头为基础，再进行艺术加工而成的一种面食。

朴素一点儿的，把白面馒头捏成或圆形、或花形的不同形状，上面点缀几个红点儿，镶嵌几个大枣儿，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管饱；花样多一点儿的，面食在能工巧匠的手中被塑成各种动物、人物造型，并用食用色素上色，成为活灵活现的造型艺术。

与日常可食的馒头、饺子等面食不同，面花代表了一种仪式感。踏实勤奋的山西人在面花上追求艺术和美，也以此来表达他们对生活的热爱。

山西人对面食的热爱是流淌在骨血中的，凭着这份热爱，山西人把面吃出了“花”。

面花的主要材料是白面，另用豆子、枣、米等深色食物作装饰，还可以加入胡椒等辅料调味。通过切、揉、捏、揪、挑、压、搓、拨、按等多种手法塑形，并借助剪刀、梳子等工具制造出鱼鳞、燕尾等细节，在面羊等动物面花中，甚至连动物的睫毛都能刻画得活灵活现。

面花最早主要用于祭祀和庆典。在魏晋南北朝，面花已经成为节日庆典中的必备祭品和主食。到宋元时面花则更为普遍，《东京梦华录》中就记录了东京汴梁城制作、出售各种面花艺术品的民间习俗。而这种民间艺术直至今日依旧活跃在山西人民的餐桌上。

根据用途，面花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祭品面花，主要用于祭祀；一类是礼物面花，主要用于馈赠。根据造型方式，还可以分为堆砌类、拼接类、塑形类、简易加工类四种类型。不同地区的面花具体造型不同，但大都以馒头为底座，以红枣为点缀，绘制鲜花绿叶等鲜艳的装饰。

在山西临汾的塔尔坡古村，堆砌类面花以枣盘、枣山、太阳糕为代表，在层层堆叠的白面馒头上点缀大量红枣。这种面花在制作时将各部分白面都粘在一起，蒸熟后自然成为一个整体。

拼接类面花则多以圆馍为底座，在上面随意拼接其他造型，这种面花造型更多样。雕塑为蛇形的子柱馍、球形的篮篮子、粮仓形的地神爷馍等，都是塔尔坡古村所特有的拼接面花造型，这些造型主要用于祭祀。

子柱

篮篮子

地神爷馍

清明时节，母亲会蒸制包着煮鸡蛋的“枕头”面花送给女儿。此外，还有鱼鱼馍、娃馍等，这些充满趣味和艺术气息的面花主要用于馈赠。

枕头

鱼鱼馍

娃馍

塑形类面花多将面花塑成牛、猪、羊等动物，象征祭祀的牲畜。面羊是山西人常做的造型，在有些地区甚至成为了面花的代称。

《东京梦华录》中提到的“子推燕”也是塔尔坡古村常制作的面花造型，经双手和剪刀的加工，燕子形状的面花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用于祭祀。

简易加工类面花的做法类似于馒头，造型简单，可以蒸熟或油炸，一般都会用煮好的红枣作为点缀。这种面花在祭祀或馈赠中都很受欢迎。

晋南的馍，晋中的面

雁北的糕吃不厌

山西运城的闻喜面花在“面花届”可是鼎鼎有名，2006年入选山西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8年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于2010年在上海世博会展出。

在2012年，闻喜县举办了“中国·闻喜花馍文化节”，凭借龙腾盛世大花馍、龙王神像面花、神龙面塑、裴氏宰相将军群塑创造了四项世界纪录。2012年正值龙年，龙这一元素就成了面花文化节中最受欢迎的造型。

图1：闻喜花馍世界纪录之最大花馍

龙腾盛世大花馍高4.06米，直径2.012米，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寓意。在底座之上，第二层雕塑着56朵向日葵，象征着56个民族团结兴盛；第三层是百花争艳；第四层是四季发财；第五层是五谷丰登…最上层是天安门城楼，象征着国泰民安，长治久安。九条神龙盘踞其中，代表龙腾盛世。

图2：闻喜花馍世界纪录之最高龙王

龙王神像面塑高14米，宽7.9米，重3250千克，创造了世界最高面塑的纪录。

图3：闻喜花馍世界纪录之最长飞龙

神龙面塑曲线长30.05米，创世界最长的面塑纪录。神龙面塑色彩斑斓艳丽，片片龙鳞似触手可摸，虽然体量庞大，但制作精湛。

图4：闻喜花馍世界纪录之最大宰相

裴氏宰相将军群体面塑共有113尊闻喜历史人物花馍造像，平均身高为1.8米，由闻喜县礼元镇裴柏村村民集体制作，创世界最大的面塑造像群像纪录。闻喜县裴柏村被誉为“宰相村”，裴氏家族六百余年出宰相59个，大将军59个，七品以上的官员3000余人。

走过几千年文明的面花，已经不再仅仅是一种食物，它出现在祭祀、节日、馈赠、装饰、婚嫁等多种场合中，都饱含着吉祥的寓意。面花的传统造型多为花鸟鱼虫、长龙老虎、猴献寿桃等象征着美好祝愿的动植物。

人们在不同时节、场合都会制作、互送不同类型的面花，这些造型喜庆的面食，也成为了亲朋好友之间重要的情感纽带。

“老虎火喜”是闻喜面花的“代表作”。“火喜”是闻喜方言，即“护携”。这种面花以大白馍为底座，顶上中心塑一朵鲜花或一个童子，周围再塑十数个小老虎，头朝外，张着口，象征老虎守护着新生的孩子长大成人。

男女青年举办婚礼时，新郎家要蒸“上头糕”送给新娘家。“上头糕”形状类似生日蛋糕，以云纹裹红枣叠成半尺厚的基座，再用面塑的莲花盘覆盖其上，插上捏制的十二生肖、花、果，或男女人形。十二生肖以及男女人形寓意夫妻白头到老，它们的制作一般是先用面塑的形式捏制出来，蒸制出来后再用颜色通体着色，还要用食用油在其表面进行涂抹，使色彩更加鲜亮艳丽。

在新娘出门的时候，妈妈将“上头糕”的根部一段裁下来，让一对新人带走，意为女儿应在婆家扎根，其余切成片分送给家族与邻居，表示喜鸟远行。类似寓意的还有龙凤花馍。

传统的龙凤花馍还有订婚的功能，流行于晋南新绛、闻喜一带，男方征婚时送女方龙馍，如果女方同意，送男方凤馍。这种面花个头都比较大，先用圆形的馍馍做底座，再制作龙和凤的各个部件，包括龙的鳞片和凤的羽毛等，蒸好后将这些零件进行着色，然后组装起来，只做摆放欣赏之用。

老人过寿时，子女会蒸个大寿糕，九只造型优美的狮子簇拥着一朵怒放的菊花，寓意“九世共居”。

婴孩满月时，由舅家送外甥一个特制的大型圆圈面花，称为“曲莲”，上面捏塑着鱼、龙、莲花之类。鱼象征五谷丰登，吉庆有余；龙则象征时运亨通，青云直上；莲代表着幸福花开，喜气迎门。

用于祭祀的面花在祭祖扫墓的节日中是必备的供品。在春节、上元节、清明节等节日中，面花寄托着人们对逝者的无限哀思。

这些象征着吉祥如意的面花，替山西人说出了对亲友的美好祝愿和对生活的积极向往。面花上的鲜艳色彩，无声地传颂着山西人的淳朴与浪漫。

山西人将美好的的寓意和祝福寄托在面花的食材选择、造型设计、花纹装饰上。面团的层叠累积，是人们希望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富裕圆满；塑成龙、虎等猛兽祥瑞，是希望做事能如虎添翼，腾飞在天；鲜艳的红、黄、绿、蓝，是希望生活能丰富多彩，锦上添花。

不论是用于祭祀还是馈赠，制作面花的习俗代代相传，成为维系传统社会关系的重要纽带。

贺丹丹.晋南岁时节日中的花馍习俗研究[D].西南民族大学，2018.

来源：河东纪胜

原标题：山西人：我们吃面？我们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