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初,有这么一位天才画家,天赋异禀、青年扬名,作品价值连城,可他却几乎对金钱视而不见。
他的风格走在时代前列,即使有再多质疑批判,他也从不为之辩解。
透纳《自画像》
他的性情冷傲孤僻,但只要举起画笔,画中的光影就能立即能打动人心。
他用一生追求先锋,却被时代所嘲讽,然而一个世纪后,人们却以他的名字设立奖项致敬先锋。
每个天才的诞生似乎都带着传奇色彩:1775年4月23日,一缕暖阳透入英国一户小镇人家的窗,一个可爱的男孩降生。
据说,他出生的时候对着阳光不停地挥动着小手,像是要使劲抓住这道光似的。
他的父亲看着这个小家伙的样子,以为是圣光的赐福,于是倍加疼惜。
透纳《贝亚湾、阿波罗和女先知》
他就是威廉·透纳。
这个“阳光之子”的家庭并不宽裕,母亲的精神疾病又使这个家混乱不堪。
可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趴在父亲的理发店窗前,傻傻地朝外望着,享受着阳光轻抚脸颊的愉悦。
看着孩子整天这样望着窗外,父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于是……就把他带进了他的理发店当了一名学徒。
透纳《从安康圣母教堂的门廊眺望威尼斯》
当然,这个小家伙用行动告诉父亲,他并不适合给人理发。
除了每天对着窗前享受“光合作用”,他还喜欢对着阳光在纸上信笔涂鸦。
日子一久,父亲不得不让他放下剃刀,立地学艺。
唯一让父亲不解的是,这孩子为什么偏偏对阳光情有独钟呢?
透纳《瑞士图恩湖》
既然做不了理发师,父亲只好安排他去一间画室学习水彩。
那时候,很多小店都喜欢用各色水彩作品装饰门面,父亲送他画画也只是为了他学成后能为家里多挣点钱。
透纳《河边的树》
可学了不到一年,画室的老师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不是因为他不会画,而是他学得太快,画得太好。
毕竟,一个十几岁孩子的作品,就能放在橱窗里招徕顾客,这让老师情何以堪?
同时,父亲的理发店也因为他的画作而添了不少回头客。
父亲万万没想到,家里的理发店居然就这样眼睁睁地被儿子改造成了“画廊”。
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两年后,他的儿子收到了英国皇家美术学院的“offer”。
透纳《伦敦的格林尼治公园》
绝妙的天赋、加上精英级的培训,让他更是勤奋地学习画艺。
他的父亲甚至为此早早退休,想尽各种办法为他的天才儿子提供后援支持。
超出常人的勤奋,无与伦比的天赋,顶级的学习环境,家人的全力支持。手握这么一副好牌,若是再不成名,简直天理难容。
从此,他将梦想照进现实,用这双“被阳光亲吻过的手”,描摹着儿时眼中的缕缕暖阳。
透纳《古罗马广场,为索恩先生的博物馆》
然而,身处皇家美术学院的他,却对学院派的课程丝毫不感兴趣,仍然像儿时那样一心专注于天光云影。
与儿时不同的是,长大后的他从理发店的窗前来到了泰晤士河边远眺。那变幻莫测的阳光总能带给他无尽的灵感。
透纳《泰晤士河上的滑铁卢桥》
为了取景,他可以夜宿海边,欣赏地平线的初阳或夜月的冷光。
为了捕捉光影变幻的瞬间,他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让水手把他绑在船的桅杆上,任凭海面风吹浪打。
即便这样,他还是会定定地望着那一缕缕透过云层的“圣光”。
透纳《暴风雪》
据说,19世纪初的欧洲美术界有这么一句名言——“光就是上帝”。
那些在众人眼中无比寻常的景象,在他眼中却满溢着粗粝与柔和,如交响乐般铿锵,如抒情诗般忧伤:
透纳《海上渔夫》
透纳《月光下的煤港》
在他的眼中,月色不是静谧的,而是冷冽的;
日光不是温柔的,而是令人迷醉的。
学院派的写生技巧从此被他选择性忽略,他要让“妙笔生光”。
透纳《斯塔法岛,芬加尔斯洞穴》
透纳《黑斯廷斯海滩鱼市场》
透纳《迪耶普的港口》
最令人可贵的是,当年轻的同行们叹服他极具天赋的画技时,他却十分自谦:
“仅仅有天分是不够的,必须刻苦勤奋,多加实践……成功的秘诀只有一个,勤奋再勤奋。”
透纳《威尼斯的问候》
透纳《沃尔顿河段》
那时候,人们一提起风景画,不外乎是:荷兰的淳朴田园、法国的南部风情、瑞士的宁静小镇、托斯卡纳的乡村小景……
然而,他这位英国人的出现,却让别国的风景画家们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甚至连那些被前人描摹过无数次的水彩风景也因他而再度“得宠”。
于是,泰晤士河、莱茵河、巴特米尔湖都被他亲手幻化成了一座座仙境。
尤其是那条他无比熟悉的泰晤士河,经过他的手笔,足以作为伦敦的名片。
透纳《惠桥的泰晤士河》
淡黄色的微光,朦胧中带着些许晕眩。
他笔下的光线看似轻柔,却不矫揉造作,夕阳的余晖近在咫尺,仿佛为天边光影打造了一副身形。
如此顶级的视觉体验,自然引来画商们的青睐。
金色的光影为他带来了金色的薪水。
对他来说,一个艺术家能在生前名利双收,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透纳《温莎的泰晤士河》
还好,这位“阳光之子”并未为此而冲昏头脑。
也没有为了钱而选择“批量生产”。
他的订单无论大小,总是尽其所能地去画,从不敷衍买家。
他几乎忘记了“时间就是金钱”,以至于他总是付出比报酬高出几倍的心力去创作。
透纳《意大利景观桥和塔》
透纳《在潮水退去的布莱斯沙滩上钓鱼》
别人也许不懂,他真正想要的,是天边那片总也抓不住的光,他想用画笔抓住它,留住它。
那一道道可望不可即的金色,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
透纳《雾晨》
然而,他对光影的苦苦追求,却让部分评论家们不屑一顾:
“浮夸、做作、离自然越来越远”
“拙劣的涂抹、一团肮脏的黄”
这突如其来的批判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画泰晤士河难道就不是自然了么?”“天边的光影难道不在时刻变化么?”
透纳《船舶在泰晤士河口》
于是,他把蒸汽火车放进了画布,用最直接的方式嘲讽了评论家。
工业革命后的英国,离开大自然的明明是蒸汽轰鸣的都市,当田园牧歌被机器声盖过时,自然又在哪呢?
透纳《雨、蒸汽和速度》
天才生气的后果是,他再也不愿接受那些富豪们的订购。
既然不被人理解,那就干脆谁也不理。
越是被批评,就越是要创立自己的风格;
学院派越是指责,他就越是离经叛道:明黄、暗黄、姜黄、橘黄......他把能表现光影变幻的颜料统统洒在画布上。
在他笔下,光色度的数量简直堪比口红色号的数量。
毕竟,没有光影色度的不断变化,再美丽的景象也会黯然失色,他试图将观众拉入画中,浸入这变幻莫测的光影中,虚实难分、真假莫辨。
透纳《维苏威火山爆发》
经历了少年的朦胧憧憬、青年的风华正茂,中年的盆满钵满后,却到老年备受质疑。而他面对这一切的态度却是“不悲不喜”。
透纳《蒂沃利,卡斯卡特酒店》
物质的充裕并不能为他的精神带来充盈。
生活中的孤傲冷漠,却让他拥有了实现梦想的毅力。
他所受到的批评,成了他风格创新的动力。
他的眼睛总是望着远方,望着宁静的泰晤士河畔,望着那束淡黄色的光芒。
他把自己的作品配上诗人蒲柏的田园诗,让自己浸在光中洗涤。
透纳《有水的风景》
伦敦的乌烟瘴气令他厌烦、学院派的画法争议让他倍感无奈。
也许他更适合做一名游离世外的隐士。
因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仰:就是光。
1851年12月19日,这位杰出的风景画家因身患老年忧郁症在伦敦切尔西的公寓中悄然离世。
弥留之际,他仿佛又想起儿时那一缕暖阳的真切触感,在橘色的日光下,他用双手将一缕缕金色的暖阳涂在天空的画布上。
传说,他死前最后一句话是:“The sun is God.”终其一生,他从未改变对光的信仰。
透纳《沃尔顿桥附近的泰晤士河》
从此,他被人们誉为“光之画家”,成为19世纪英国美术界乃至欧洲风景画家中为数不多的骄傲。
又过了一百多年,他的名字成为了英国先锋视觉艺术的代名词,他是永远的——威廉·透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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