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片如何刷出体验式历史感?

日期 : 2017-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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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战争片如何拍出“我”视角。

看完《敦刻尔克》情不自禁感叹一句:是诺兰亲生的!

清奇的叙事加上Hans Zimmer的大师级配乐,一个宏大主题被解构成3条平民线索。当“战争”不再与血肉横飞、心机谋略划等号,而是指向彼岸的“home”,忽然发现,导演偷换概念的过程中,观众却达成了难得的共情——这里,战争与政治无关,与生存有关。而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

战争片从来以场面取胜,观众更像是历史的局外人:我看到,我思考,顺便感喟下和平来之不易。本期全媒派以反套路的《敦刻尔克》为切口,一起来看看国外经典战争片们是如何打破“时间的第四堵墙”,赋予观众体验感的?

集体记忆如何唤醒 平民视角,以小见大

有趣的是,尽管敦刻尔克大撤退在国内历史课本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可当台词进行到“home”的时候,座下观众竟然也眼含热泪。诺兰唤醒的集体记忆并非关乎彼时彼刻的那场战争,而是关乎亲情、使命、自我实现和生存的人之常情。

诺兰在接受采访时曾说道:“和大部分英国人一样,我是从小听着敦刻尔克的故事长大的,我已经记不起最早是谁和我讲的这个故事。作为电影人,你应该寻找文化记录中的空缺,寻找现代电影本应该讲述,但却并未讲述的故事,敦刻尔克就是一个典型。”

整个观影过程中,观众始终在进行身份的转换,也在不停的问自己:“如果是我,当如何选择?”于是当近乎固执地去救援的老爷爷说出,另一个空军儿子因战争而殒命的事实,他的所有行为都有了宏大主题之外,更温情的解释;当一路一言不发的战士,在同伴的逼问下承认自己是个法国人的时候,观众才看到所有“用尽心机”的背后,只是一个人的求生本能。

《敦刻尔克》一开场,没有传统战争片惯用的空镜,也没有定机位拍摄。第一秒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是几位游走在敦刻尔克的小城街道里的英国士兵,将你从电影屏幕外硬生生地拖进了漫天飞舞着劝降单的历史场景中。

诺兰用平民的视角去呈现了个体在面对战争时候的选择,它远没有英雄主义那么瑰丽,它只是一个个真实的人,在与历史正面遭遇时的应激反应。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影片在多个维度与观众达成了共情。

集体记忆的概念由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在1925年提出,指的是在一个群体里或现代社会中人们所共享、传承以及一起建构的事或物。如果说DNA是我们生理上的生命延续,那么集体记忆就是我们精神上的生命延续。战争片在题材上不如剧情片一样容易形成共鸣,因此唤醒集体记忆成为常用的操作方式。

比如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同样是基于二战背景,从瓦尔特的个人视角讲述了一个精彩的反间谍行动,观众在紧张的情节推动过程中,还原着世界大战尾声里的集体记忆。

历史体验感如何还原 音乐/技术/叙事

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都是历史的当事人,也都在体验着当下的历史。影视作品要真正带给观众沉浸感,除了在情感和心理上的唤醒,还需要专业技能的加持。

你听,历史是有声音的

《敦刻尔克》从一开始,就用节奏感特别强烈的音乐抓着观众的情绪,压抑而又紧张的情绪基本延续了整部电影。节奏、音效融汇起来作线条式延展,颇有点“连觉通感”的意味。

就这样,你跟随着音乐,体验了士兵的绝望,飞行员的紧张,以及当大大小小的船只出现在海面时的感动,就如同这是你的亲身经历一般。

整部电影看下来,会有一种感觉:反反复复的紧张。就在你刚以为你要摆脱这个紧张气氛的时候,它又马上回来了。“电影的整体情绪就这样一直紧绷着,也许是电影史上绷得时间最长的一次”《敦刻尔克》的剪辑师Lee Smith说。

其实不止是《敦刻尔克》,战争片配乐从来都很讲究,以著名的《拯救大兵瑞恩》为例,电影邀请了配乐大师约翰·威廉姆斯。老瑞恩墓前的《Revisiting Normandy》烘托出肃穆与悲伤,堪称整部影片Theme的《Hymn to the Fallen》配合着米勒上尉的生命终结,既有缅怀也引人深思“那么多人的命换瑞恩一个人值不值”。音乐已经不止是烘托氛围,它在用自己的方式讲故事。

打破时间围城的技术

固执的导演诺兰坚持了他的胶片主义精神:依旧采用IMAX与65mm胶片摄影机拍摄,依旧以2D,IMAX 2D格式发行,依旧推出了70mm IMAX胶片版。70mm胶片是用于静止和动态影像拍摄的宽高分辨率胶片,而IMAX 70mm胶片可以显示更大,更详细的图像。

诺兰是使用IMAX摄影机拍摄电影的第一人,这一次拍《敦刻尔克》,他加大使用IMAX和65毫米大画幅胶片来拍摄整部影片。“我之前从未这样做过,但敦刻尔克拥有庞大的故事架构,需要一个巨大的画布。”诺兰说道,“我们拍摄IMAX影片是因为其图像的拟真质量是首屈一指的,你会非常真实地感知到图像,这有助于拍摄震撼的全景图像和大型战斗场面。”

而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把观众直接带入海滩、登上船只横渡海峡以及喷火式战斗机Spitfires的驾驶舱等情境中。

遗憾的是,自2010年以来,世界各地的大多数电影院已经转变为数字投影系统,大部分消除了70mm的电影放映机。目前在两岸三地华语区,乃至整个东亚都没有IMAX 70mm胶片版《敦刻尔克》放映。

提到技术,我们无法避开去年李安导演的 《比利.林恩中场展战事》(当然,这个影片不是一个真实的历史故事)。该影片用120帧/4K/3D格式挑战了观众的观影习惯,画质清楚到有人说演员的毛孔和眼睛里的血管都看得到。

李安说:“生活中人的眼睛最多可以看到每秒900帧,当我们离一个人很近的时候,我们对这个人不仅是“看”,更多的是体会。有人问我120帧是不是有必要,我觉得当一个演员的表演有更多内心的层次给你的时候,当他有更多思绪可以通过细节呈现出来的时候,你用这样的方式来看他和体会他,其实是一种尊重。通过细节把人看通透,不仅是画质上的犀利,还能带给观众更多同理心。”

故事怎样讲才更有感染力

在《敦刻尔克》里,诺兰则用了一小时/一天/一周/的叙事结构——士兵在港口等待救援的一周,民众在海上赶来救援的一天,战斗机在空中掩护救援的一小时。以下为豆瓣网友小二郎对这种叙事方式的可视化分析:

“三个时间圈分别以故事为圆心按照自己的节奏转动,跑的最快的秒针最早与分针交汇,所以三架战斗机从游艇上空掠过,船长Dawson光靠听就知道飞来的是什么。随后分针也与时针也有了交汇,游艇船长Dawson救起坐在沉船上的陆军Cillian Murphy,陆军说是鱼雷击沉了船,这也是为什么过了几幕代表一周的那圈转的最慢的时间轴才讲鱼雷击中运兵的船。三根指针按照自己的速度时有穿插,最终三根指针重合,三个故事环终止转动。”

而整个配乐中表针走动的滴答声贯穿全程,也完美配合了这种表盘式的叙述方式。如果说前几部电影诺兰能够完美的运用时间的话,这一次他则真正做到了把时间可视化,时间是像空气一样存在与周遭却又最不容易被塑造成型的东西。

由于影片独特的叙事结构,使得《敦刻尔克》实际上没有真正意味上的叙事主体。在港口等待救援士兵,在海上赶来救援的民众,在空中掩护救援飞行员,他们都是这个历史的叙事主体,历史的参与者。

诺兰也表示“之所以要三线叙事,是因为你要看到敦刻尔克事件的全貌,但我不希望故事偏离人物,所以我不会拍将军们在作战室里指着地图作解释,我想聚焦关于人的故事,所以我把不同时间线的三个故事交织在一起,让你从不同的角度了解同一事件,逐步还原敦刻尔克事件的全貌。”

谈到将故事打破重构的高手,我们应该提一提塔伦蒂诺.昆汀,《无耻混蛋》是一部以二战为背景的电影,一如昆汀所导演的其他影片一样,影片采取了导演昆汀在许多影片中都惯用的非线性叙事和章节式结构,一条线来自被纳粹军官汉斯杀死全家的苏珊娜,另一条线则由屠杀德军的“无耻混蛋”小队队长奥多。

导演章节式的划分加强了影片带给人的碎片感,两线并行的叙述方式又仿佛在暗示命运的线条终于在最后一章中交会,导演通过人为的手段,将原来完整的整体分解为细小的碎片,我们切换另一个视角去审视那些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东西时,便能看见完全不同的意义与观念。

割裂的情绪线,使得一部历史电影显得更加冷静而客观,它不赚观众一滴撕心裂肺的眼泪,对于记录者/表达者而言,或许只要你曾因为它抚摸过历史,就足够了。而这也是作为一部战争片,《敦刻尔克》最打动人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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