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Facebook宣布将额外增加3000名直播视频审核员，再次引发了人们对其大动作的猜测。本周，《卫报》独家发布了一份文件，详细解析了Facebook的审核流程。从这份文件中可以看出，Facebook也像所有数字媒体一样，一直在试图提高平台内容的品质。
评论区管理是新闻界普遍困扰
报告中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关于判断一个帖子是该删除还是留下的过程之艰难。在菲律宾的一个审核中心，有一段审核员培训材料，这份材料中说明了哪些是威胁信息，哪些是安全信息，前者是需要被删除的，后者是可以留下的。比如，“有人枪杀川普”是威胁信息，但“踢了一个红头发的人”是安全的。其实这些培训材料本身的设计就是一种不幸的预兆的：红色叉叉标记要删除的帖子，绿色复选标记可用的内容。这些视觉提示让人忍不住怀疑Facebook对于如何最好的编辑和呈现内容的判断力。
一些建立了独立网络社区和评论区的新闻机构也像Facebook一样被这个问题困扰。最近几年，很多媒体撤销了评论区，或者把这项任务转移到了社交媒体公司身上，主要就是Facebook。
The Coral Project（珊瑚项目）是新闻机构之间的一个合作性项目，旨在提高网络社区的互动版块，比如评论区，它们在研究怎么制定出更好的评判标准。正如项目负责人安德鲁·洛索斯基（Andrew Losowsky）指出，与Facebook的比较只能走到今天，“管理某个特定话题下的小网络社区与管理世界上最大的社交网络平台是非常不一样的，关键是要弄清楚这个平台要实现什么目的，界限在哪里，打破这个界限的后果是什么，并且要确保这些规定在有明确的上诉程序的前提下被强制实行。如果有自己的独立社区，我们的义务和责任是不一样的。”
Facebook不能奢望自己像这些小的网络社区一样“我的地盘我做主”。硅谷那些互联网公司的普遍宗旨是拒绝持续的审查。但洛索斯基认为：“声明要做一个自由表达的开放平台，这是鲜有的一个社交媒体比其他所有人更难以做到的一点。”Facebook的审核根源与政策和法律部门紧密联系，受到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所提倡的言论自由的深刻影响。正因如此，Facebook对言论自由的执着，或许比其他新闻机构更强。
Facebook为什么要审核平台内容？
大卫·莱韦斯利(David Levesley)曾任Facebook的内容策展人，现在是英国报纸《i》的社交媒体编辑，他认为当涉及图形或比较难的材料时，Facebook不是主要问题。然而，Facebook想成为大卫所说的“能印刷出来的媒体和书籍”，想成为“装满这些书的图书馆”，想成为“想去这些图书馆的人的房间”，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仅关乎规模，也关乎管理。“Facebook不能单独仲裁。”大卫说，“我不想让公司制定单独的法规，而且这个法规只适用于他们自己。”
在法律上，Facebook完全没有义务审核平台上的内容。而且实际上，在2009年之前，Facebook也没有专门的内容审查团队。法律学者凯特·克隆尼克（Kate Klonick）最近的一篇论文或许可以解释Facebook为什么成立了专门的审核团队、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在“新管理者：管理在线言论的人、规则和流程”这章，克隆尼克描述了包括Facebook在内的科技公司如何一步步建立内部审查系统，以保障他们的商业利益，尽管这些技术平台已经受到《美国通信法案》第230条的保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规则也会因外部压力的改变而变化。
在这篇论文里，克隆尼克写道：“这些媒体平台制定规则和制度，既是出于企业的社会责任来引导言论，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经济活力依赖于满足用户的言论和社区规范。”
正如克隆尼克所说的那样，Facebook从2009年的一个雇佣12名审查员的公司，发展成了一个在全球范围内外包数以千计审查工作岗位、每天审查超过一百万条内容的公司。这既反映了平台内容增长的速度，也反映了公众的期望和社会规范的不确定性。
拒绝公开审核流程成绊脚石
技术公司不想公开他们的流程、算法、人员配备和政策隐私的愿望，是外界理解Facebook如何实施审查的绊脚石。同样的，缺乏公开透明也总使Facebook的公关问题比想象的更糟。
《华盛顿邮报》的媒体记者、《纽约时报》前公共编辑Margaret Sullivan对公开内容制作和传播过程的尝试比其他人更有经验。“首先要承认问题，承认自己是一家媒体公司，停止使用类似于‘开发更好的工具来保障社区安全’这种温和但否定的话语。”沙利文说，“在互联网上，公开透明总是导向正确答案的一个好的开始，但我们没有在Facebook身上看到很多公开透明。”
克隆尼克的结论也与之相似：“在继续准确理解这些平台的基础设施和动机方面，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承认他们用来审查言论的系统的现实，是我们保护它的最大希望所在。”
依靠集体智慧或是审核最终出路
我们如此看重《卫报》对Facebook审查政策的披露，原因就在于这家公司被看做公共言论的关键仲裁者之一。法学家David Post和Yochai Benkler曾经写过竞争网络和思想市场，以及用户如何选择规则的文章。很明确的一点是，Reddit上的表达自由与Facebook上的表达自由完全不同，Facebook上的表达自由又与Twitter或YouTube上的不同。但是，在这个拥有20亿用户和其他极少小规模玩家的市场中，这个由Post、Benkler和其他人预期的规则和思想模式似乎正在走向失败。
Facebook比任何其他机构(包括政府)都更了解言论的社会规范的发展。它的关于言论审核标准的机制与公众利益息息相关，而且这些规则的制定如果经过了集体智慧和辩论，也将会更有效。正如Facebook发现很难坚持认为它没有常规媒体责任的观点一样，它也会发现，让公众相信其审查标准和审查流程在公开之后也不会更好，这点其实很难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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