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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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到QQ空间 分享到腾讯朋友 分享到腾讯微博 作者 /叶三 来源 /《时尚先生》

他最近在那儿干嘛?

接受采访啊,最近他特别有话要说。

之前采访到他可不容易。韩寒从初中开始被人访问,类似到了年底作为优秀小作家谈谈感想,写写创作谈那种。第一次拍照则是高中,出版《三重门》之前。“拿着一本书站着拍了一张照片,穿着当时特别流行的、像雨衣那样薄薄一片的衣服”。

成名后,他说自己接受采访的频率是一个月一次。“但我每次采访可能都会说出一些离经叛道的话,所以被关注得多一些,一年做12 次采访给人感觉这个人怎么老做采访”。实际上对他的大多数采访都只能通过电子邮件和电话。春节前,著名打假斗士方舟子接过网络人麦田的枪,公开指控韩寒的作品为代笔,他迅速在博客上反驳,方韩之争甚嚣尘上,成了2012年第一网络焦点。许多媒体朋友应该感谢方舟子让他们见到了韩寒。他说,最近车轱辘话来回说。“但没办法,因为方舟子老在媒体上胡说八道。观众乐于看到刘谦魔术失手,但是刘谦即使没有失手也经不住方舟子那么说。有的人就喜欢看到他人的偶像倒下”。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偶像,但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为没有做过的事情承担过错”。

一个包间。上海市郊的大包间。但它到底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上了一辆大车,在高速公路上飞了半个小时,最后到了这家餐厅。说实话,这儿可真是金碧辉煌。

谁在等我们?

大圆桌后面,韩寒穿着黑色皮衣、牛仔裤,系着黑白细格围巾。和我们一一握手后,他就站那儿,双手握着椅背,不停地前后摇动。他面带微笑,乍看之下似乎还有点羞涩—我们被这种羞涩吓了一跳,这就是韩寒?他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缓慢的,但绵里藏针,像是把他的博客用更温柔的方式说了出来。

刚坐在他对面时,你想到什么?

他可真瘦,就像……刚掰开的一次性筷子。他客气的样子,让人不好意思马上点燃一支烟。他打算谈什么?

方舟子?不。他首先说的是女儿。他拿着白色iphone(还有另外一部手机,专门接电话),给我们看他女儿的照片。他快速地翻拨着照片,“她挺迷离的,这等于是艺术照了。”他说,“前面还有生活照。”他的手指又细又长。

电话响了,他边接边走出门。这天晚上他到底接了多少个电话?他坐下,又站起来,在房间走来走去和我们说话,又坐下一会儿,再站起来。

他有幽默感吗?

总体而言很有幽默气质,但需要对手和场所。他对话语中的调侃点非常敏感,每次都能笑到好处,给对手很大满足感。在合适的地点和人群中,这有点幽默,但放到别处就很危险。

听起来挺可爱,那,他觉得讨厌他的都是谁?

左派、极端右派和看不得他过得不错的人。“作家挺多的,”他说,“作家其实很好理解,就是为什么同样写字你活得比我好,这个很简单,这个我完全可以理解。”极右派反对他是因为他写了《韩三篇》,“黑材料都是那些极右派找的”。但他难道不是右派吗?“说不清楚。非要完全按派系划分的话,我觉得我是属于右偏温和的那种”。

他到底什么观点?

他的观点是“不管制度变不变,随着新科技的发展,人们总会有变化的。现在洗脑已经洗不了了,不是时机。再过10 年可能才是时机,无论要做什么,要有足够的受众才可以,现在任何事情的受众都很小。那愤怒的网民打倒他,能有什么好处?他说,“其实最主要还是观点不同,对于他们来说观点不同就要打”。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顿饭谁结的账?

屋顶上。这个地方叫“国际雕塑园”—烂尾了。所以现在韩寒只是在一个四层破楼的屋顶上。这座破楼本身就像个现代雕塑:一座楼的骨骼,裸体,下有积水,里面放着附近老乡过冬用的柴火。我们让韩寒在楼顶纵火,他干了。之前我们让他趴在楼板上,通过缝隙往下看,他也干了。我们还让他跑来跑去,穿着麂皮裤子和皮夹克—这时候他还没化妆,化妆师正在寒风中哆嗦。韩寒跑来跑去的样子很年轻,符合人们对他的形象的期许。人们习惯于要求公共人物的形象保持一致,玉女明星脸上的一丝小皱纹会让他们大惊失色—韩寒老了也会。甚至不必用“老”这个字—成熟。韩寒今年30岁,他在楼顶上跑跳的姿态仿佛刚从学校里逃出来。一些关键词涌上心头:狂放、不羁、反叛、青春。烧荒草的烟唤起童年偷土豆烤来吃的滋味,“原来都是坏孩子”,有人说。韩寒坐在烟深处回了一下头,那身影可说是怯弱。摄影师换了两次胶卷,直到一个老乡大呼小叫地爬上了楼顶,抢走了韩寒用来纵火的树枝。老乡把我们塞给他的钱丢在地上,他的方言我们一个字都听不懂,也许韩寒听得懂,毕竟这是他长大的地方。可韩寒微笑着看着这些,一言不发。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顿饭谁结的账?

我们假装抢了一下,没成功。

他到底是哪儿的人?

他喜欢说自己是上海郊区人。用以佐证,骂人他用“傻逼”而不是“册那”。我们跟着他来到亭林镇爷爷奶奶的家,韩寒刚辍学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亭林镇就是个镇子的样子,有平房,泥土路,肮脏的小河和水泥桥,面包车和目光复杂的小镇青年经过桥,看韩寒被众人围绕着提问拍照,他很坦然。他的两条狗“闹闹”和“港港”住在这里,他每周会来一两次,看看爷爷奶奶,打打台球,然后开车回自己的家—亭林镇和上海市区之间的一个楼盘。韩寒的文章几乎每篇都写到高速公路,好像他是一个生活在高速公路上的人。他不爱坐飞机,“恐惧,”他说,“因为方向盘不掌握在我手里。”

爷爷奶奶的屋子里有韩寒的赛车杂志、奖杯、游戏机和一张颇专业的台球桌。“还有WIFI”,他说。我们坐在屋里嗑瓜子,他邀请我们去看附近的歌舞厅,说是好玩,果然。二十平米一开间,假木地板,天花板布满红花拉着彩带,墙上写着大字“舞会”,小字注明“以舞会友提高舞艺体育锻炼增强体质”,恍然置身八十年代或者贾樟柯的电影。韩寒和管理舞场的老奶奶低语好久。后来我们让他骑上舞场的大门拍了一张照片,老奶奶站在门里,门边的外墙上嵌着一个活生生的立便器,上方颜体大字“小便”。这张照片若是去掉韩寒,就是安东尼奥尼的《中国》。

他最近在那儿干嘛?

接受采访啊,最近他特别有话要说。

之前采访到他可不容易。韩寒从初中开始被人访问,类似到了年底作为优秀小作家谈谈感想,写写创作谈那种。第一次拍照则是高中,出版《三重门》之前。“拿着一本书站着拍了一张照片,穿着当时特别流行的、像雨衣那样薄薄一片的衣服”。

成名后,他说自己接受采访的频率是一个月一次。“但我每次采访可能都会说出一些离经叛道的话,所以被关注得多一些,一年做12 次采访给人感觉这个人怎么老做采访”。实际上对他的大多数采访都只能通过电子邮件和电话。春节前,著名打假斗士方舟子接过网络人麦田的枪,公开指控韩寒的作品为代笔,他迅速在博客上反驳,方韩之争甚嚣尘上,成了2012年第一网络焦点。许多媒体朋友应该感谢方舟子让他们见到了韩寒。他说,最近车轱辘话来回说。“但没办法,因为方舟子老在媒体上胡说八道。观众乐于看到刘谦魔术失手,但是刘谦即使没有失手也经不住方舟子那么说。有的人就喜欢看到他人的偶像倒下”。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偶像,但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为没有做过的事情承担过错”。

将来访媒体带到亭林镇,提供多些素材,这是韩寒的体贴。记者们可以跟他的爷爷、妻子、邻居甚至儿时玩伴聊一聊,如果他们用心去找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听辩白不免乏味,即使发言的是韩寒。现在亭林镇共有两家媒体十几号人为他而来,他还吓唬我们。“你们采访了我写文章,人家说不是你们自己写的,理由是和你之前写其他人的风格、词语不一样……”韩寒把这事儿看得很重。

“世界范围内没有一个写作者遭到这样一个事情,其实这是诽谤跟诬陷,”他说,“写文章的人其实地位很低,我能做成这样真挺不容易,狗屎运。这样微不足道的职业居然还有各种各样的污蔑,难以接受。”—虽然不担心方舟子,我们还是兔死狐悲了。

然后他说:“接受采访到今天为止,关门。”

他这么干,和明星有区别吗?

他当然是个明星。只需想象一下,如果他开微博,会招来多少粉丝?他真的开过一次,只说了一个字“喂”,立即有七十多万人等着他说下一个字。但似乎见过他真人的,又不多。他很少上电视,几乎不参加时尚聚会和颁奖典礼。但他又出过专辑(还唱了一首叫《偶像》的歌),最近还风闻他要拍电影了。

他还有一张明星脸,走在路上会被认出来吧?

“会。”他说,“但是我都低着头走路嘛。”也许香港没人认识他。他终于可以抬起头走路,但是马路上都写着向右看,提醒人们车是从右边来的。“有好几次我差点被撞死。”他说,“因为我抬着头,总以为车是从左边来的。”

他每天怎么过日子?

“他是真的真的有网瘾。”这是他身边的女人说的。他总是中午起床,然后就坐电脑前看新闻,有时候也翻翻杂志,要不然就不知道这个世界又发生了什么。他不开微博,却有个马甲用来浏览。“但是你关注的人要对路。”他关注了200 多个人,大都是媒体人和知识分子。有时候他也会说几句话,留几句言,但从没被发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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