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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车手韩寒的输赢

分享到QQ空间 分享到腾讯朋友 分享到腾讯微博 来源/南方周末作者/李邑兰


2012年4月29日,日本NHK电视台跟拍韩寒纪录片的第一天,就撞上韩寒退赛。

那一天,2012年中国房车锦标赛在上海国际赛车场举行,韩寒作为大众333车队车手,角逐超级量产车组决赛。第十一圈时,赛车转向出现问题,返回维修区。修理完赛车,韩寒再次返回赛道,但转向依旧出现问题,两圈后被车队召回,退出比赛。

韩寒的妻子金丽华告诉摄制组:“那是方韩之争之后的第一场比赛,韩寒非常渴望胜利,比平常更渴望,但他没有胜利。”

快就是快,慢就是慢

赛车手韩寒有一辆蓝色富士“斯巴鲁”赛车,车号111。按规定,拉力赛的赛车号码一般都在100号以内,韩寒曾经的车号是11。11号时,他的运气不是太好,时有翻车、退赛的情况发生。后来他特意向中汽联申请,在11后面再加了个“1”。“我在乎输赢,我参加比赛就是要赢!”韩寒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2012年7月22日,北京暴雨第二日,在距离甘肃省会兰州市五百多公里的偏远地级市张掖,为期两天半的中国汽车拉力锦标赛进入第二天,“111”号赛车跑出了8.5秒的成绩,暂列全场第一。

回到维修区,胜利归来的韩寒却黑着脸,一言不发。他神色僵硬地冲队友和媒体挥挥手,独自端起一台笔记本电脑,钻进一间临时搭建的简易休息室。休息室外,一副“非请勿入”的架势。

“这举动太不寻常了。”日本NHK电视台纪录片导演李秀一说。他们计划拍摄一部关于韩寒的纪录片,李秀一和他的摄影团队已经跟拍了韩寒3个月。此前,在他们的镜头里,韩寒爱跟队友谈笑聊天,很少独处。

这天清晨出发比赛前,韩寒发了一条长微博,是关于北京暴雨后汽车开车涉水、发生水滑效应、彻底落水和甩尾时如何自救的“技术帖”,同时批评了北京地面环线设计的不合理。微博是他前一天晚上写好的,第二天发车前,他在维修区内加上“导语”,“拉力赛马上就要发车,行文匆忙,标题就不取了,希望能帮助到一些在北京开车的朋友”,传上微博。此时,距离他正式比赛还有不到五分钟。

“111号”赛车在赛道飞驰的同时,这条微博也以惊人的速度传播,迄今转发次数超过11万次。

“倒韩派”根据他发微博的时间断定他“代笔”。方舟子也转发了这条微博,并进一步将矛头指向拉力赛的公正性,“国内这种汽车广告比赛的名次其实是可以商量的”。质疑至今被转发356次。

二十分钟后,韩寒从小房间内走出来,看上去平静了许多。“对于我个人的造谣我无所谓,但是对于赛事的造谣我就很生气,一百多台赛车,几千号人在这里,却说比赛都是安排的!”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一次,他没有正面迎击方舟子,而是选择向微博管理委员会投诉,将问题交给后台处理。

时至今日,在大众心目中,韩寒仍只是一个会“玩赛车”的名人,较之作家韩寒,赛车手韩寒的身份常常被人忽略。但他每年却愿意投入超过写作的时间用在赛车训练和比赛中。在他眼里,赛车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快就是快,慢就是慢,成绩放在那里大家都看得见”。

没有百万资产根本玩不了

赛车是韩寒从小就喜欢的运动,但在他挣到足够多的钱之前,这个赛车梦显得十分遥不可及。

赛车是一项“奢侈游戏”。“如果你想玩赛车,没有百万资产根本玩不了。”《专业车志》杂志记者楼浩说。楼浩连续报道赛车十余年,他说在成为一名受薪职业赛车手之前,买车、改装车、练车、养车、养维修团队,每一环都需要自掏腰包,而仅仅在改装车环节,一个专业赛车减震器的价格就在十万至二十万之间,一条轮胎三千多元,基本试一次车就要换掉三条。要想玩赛车,“钱”是头等大事。

2000年,韩寒18岁,那一年他退学了,同时,他的小说《三重门》出版。《三重门》累计发行超过190万册,是中国近20年来销量最大的文学类作品。凭借这本书所得的稿费和版税,玩赛车变得“切实际”了。

他买了第一辆汽车富康,将它从上海开到北京进行改装,所有配置都按照赛车标准进行改造,并将车的外观改成夸张的模样:前轮换了个大轮圈,边上装了鲨鱼腮,还加了尾翼,把三元催化器等装置拆掉,直排,为了追求巨大的排气管声音。连车带改装,他花了二十多万。

上海松江区附近的一个室内卡丁车赛场是韩寒最初练卡丁车的地方,他借此来提高自己的赛车水平。卡丁车场练一天至少500元,随着他花的钱越来越多,他终于能判断哪辆车是快车哪辆是慢车。

当时韩寒和一位教师、一位中年父亲是这家卡丁车场最快的业余车手,在卡丁车场大厅挂着的成绩表上,前三名已经挤不进别人的名字。那位父亲有个还在念小学的儿子,每次排名第一时,他就带孩子过来观战,看爸爸如何废了对方。但当他名次落后,儿子只能在家里做作业,父亲就一个人在场地艰苦奋斗,直到圈速反超韩寒为止。所以在儿子心目中,老爸永远是第一。几年后,在韩寒记录自己赛车生涯的书《就这么漂来漂去》中,这位“永远第一”的父亲出现在了书里。

2001年,韩寒去北京做“北漂”,与几个玩飞车的朋友组建了一支“极速车队”,成了赛车圈的个体户。除了继续在卡丁车场练车,北京近郊怀柔的山路也成了他的练车场,“当时开得很差,乱七八糟的,也没有任何练车的地方,只能在山路上练,等于是非法飙车,还差点掉沟里去。开车也不是很理性,能开快就开快,很冲动。后来才明白,开赛车是要用脑子开的,不是用手。”韩寒说。

那辆富康没有陪伴韩寒走上赛车竞技场,而是换成了改装版三菱。三菱是韩寒从香港订购的,当时订购车的人意外过世,这辆车在香港闲置了五年,车内没有空调,还常常断油。后来韩寒经人忽悠,通过极为麻烦的外贸手续,以超过车本身价值的价钱买下了这辆车,并花了不少冤枉钱进行改装。《三重门》时得来的版税满足不了胃口不断膨胀的赛车,韩寒需要不停写作。那段时间,他的作品《像少年啦飞驰》、《通稿2003年》陆续发表。

漂了几年,2003年,韩寒终于第一次参加全国汽车拉力锦标赛上海站的比赛。比赛前,他有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一直在想第一个弯应该怎么过。那场比赛是他惟一一次提前偷偷看过路的比赛。第一个弯是一个左弯,先是五百米到八百米的一条大直线,然后忽然左拐进一个门洞里。韩寒想了很久,该直线过去,还是该漂移过去,结果实战时,他在转弯处没刹住车就笔直地冲了过去。“那是我人生参加比赛的第一个弯,我失败了。”韩寒说。那场比赛,他得了N组第六。

拉力赛分组是按照赛车不同的改装标准来进行划分的,大致可分为A组、N组和S组三个组别。

A组是符合国际汽联规定的无限制改装的车组,参加这个组别的赛车大多是厂商队,他们使用的都是2000cc大排量车。

N组是国际组,车型必须是年产2500辆以上的量产车。这些车辆除进行必要的安全改装外,性能改装幅度较小,发动机部分则必须是民用车的标准,不许改动。按照发动机排量不同,又分为四个组。

S组是我国拉力赛专设的一个组别,也称为“国家杯”,参赛车辆必须是公安部和机械工业部颁发的汽车目录当中的第一类车型。

“9年前,提起韩寒,更多的是笑话。就像我们现在讲起郭富城开赛车一样,都是呵呵一笑,‘挺好的,还拿冠军了’。那时,赛车圈对韩寒就是这种态度,他太不重要了。”楼浩说。

请你撕掉米其林的Logo

2004年,韩寒加入老牌赛车强队云南红河车队,他是车队里的“四号车手”。

赛车圈是讲究“等级”的,即便在同一个车队,赛车手也会分成三六九等。“一号车手是能换新车的就赶快换,二号车手是可换可不换就先不换,三号车手是能不换就不换。前三号车手是用来为车队争取积分的,四号车手是车队留作宣传用的,他们一般会看车手名气,挑选名人。”楼浩说。车队的注意力并不在韩寒身上,他几乎都分配不到什么车队资源,只能继续使用自己的旧车三菱,只不过给车身重新涂了一层红漆。“因为涂了漆,车身还比以前更重。”韩寒说。

韩寒在红河车队跑了三站比赛,表现平平。那一年,红河车队丢失了车队、车手两个拉力赛冠军,他们决定对车手阵容进行调整。

一号车手,红河选择了签约韩寒的师傅、朋友,当时国内最顶级的赛车手徐浪,二号车手是请来的外援,英国车手多米尼克,三号车手则是红河的主力车手华庆先。轮到四号车手人选,红河车队的备选是在林志颖和韩寒中选其一。知名度和比赛成绩综合考虑后,他们最终选择了林志颖。头四号车手阵容中没有了韩寒的位置。

随后,韩寒接到红河车队的电话,如果想继续留在车队,要自己去拉赞助,每场十万元。这对在赛车圈寂寂无名的韩寒而言非常困难,“除非自己赞助自己,要不然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慷慨掏出钱来”。

那段时期,韩寒收到的惟一赞助是一家小卖部赠送的一箱纯净水,还有米其林“看他太可怜”,赞助了几条轮胎。为了向米其林表达谢意,韩寒特意在车身贴满了米其林Logo,结果米其林并不买账。“米其林是大厂商,很正规,那时他成绩也不够好,米其林看见后很生气,让他赶紧撕下来。”韩寒的妻子金丽华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有一天,韩寒接到上海一家汽车咨询公司电话,通知他获得了宝马培养方程式赛车手的赞助,他是亚洲四个奖学金名额中的一个,宝马会赞助他5万美金,但要拿到这笔钱,必须参加一个赛季的亚洲宝马方程式资格赛。为此,他还得自己掏200万人民币。

那时,韩寒账上只有30万元左右,他就跟出版社说要写一本书,先预支一点版税,填平了200万。

但后来,这本预支了版税的书事实上没有出版。“我写不出来,当时所有的精力兴趣都在比赛上。”韩寒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后来自己又设法把版税还给了出版社。

在宝马方程式比赛期间,韩寒写了一本武侠小说《长安乱》,他认为那是一部“古代公路片”,主人公骑着马四处奔走。这跟他当时的比赛经历有些相似,从上海到巴林、马来西亚、日本,一路漂泊。那是他第一次出国,“国外的很多东西都很新鲜,到加油站也不知道怎么加油。也不知道买东西还你得自己取,就在那里死等,一等等一小时,老听说人家说资本主义国家的人办事特别慵懒,不好意思催人家”。

《长安乱》的起印数是30万册,过了一段时间,这30万册还没卖完,打电话问出版社,出版社总说库存还有一两万。一次,他去新华书店,发现书店里卖的《长安乱》和他手里的第一版颜色不一样,后来才知道,那家出版社将发行外包给了另外一家发行公司,那家发行公司自己找了一个印刷厂,盗印这本书,所以出版社的库存里永远显示只有30万印量,韩寒也只拿到那30万册的版税。

那一季的亚洲宝马方程式赛车比赛,韩寒捧得了四个“新秀杯”第一,但参与比赛的都是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这些“第一”。

转会上海大众333车队给韩寒赛车生涯带来了新的可能。大众333是一支实力非常强的车队,直接有汽车厂商赞助。2005年,在徐浪等人引荐下,韩寒与大众333车队签订了协议,他的赛车换成了大众POLO,他的身份是带薪“三号车手”。“当时大众决定找他做车手,不是因为他开得有多快,而是因为他有名,可以给赞助商带来一点曝光率。”金丽华说。

在大众车队最初的日子里,韩寒的日子也并不好过。金丽华回忆,加入车队第一年,韩寒参加2005年全国汽车拉力锦标赛1600cc组贵阳站比赛,那一天是他的生日。倒数第二个赛段比赛完毕,他领先同队队友十几秒,是毫无悬念的冠军。但随后,车队考虑到整个车队的总积分,还有赞助商的影响,希望他让车。最后一个赛段,韩寒快接近终点,猛踩刹车不冲终点,从第一名让到了第四名。比赛结束,韩寒哭得很厉害。

“当时我没法靠赛车赚钱,赛车只是花钱的。按理来说,我当时也算有一点名气,跟厂商谈,我们互不收钱,你把车给我开,谈这个条件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我这个人脸皮很薄,谈了半天,谈成了自己要倒贴多少钱给车队,还要给车队参加活动。有些车队把最破的车给你开,他们主要就想让你去参加活动,到他们的县城,和领导一起吃饭,你坐在旁边。说实话,当时写书除了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比赛。有可能我写小说积累两年要比积累一年好,但有时候等不了,积累一年就必须得把书写掉,因为需要版税。”韩寒说。

向日葵左转,牛粪右转

2007年作家韩寒出版新书《光荣日》,这一年也是赛车手韩寒的“光荣年”。

孙强是韩寒的领航员,每次比赛出发前,他和韩寒都有一套口号,“又快又稳”,或者“稳中求快”,然后互相握手。从大众车队开始,两人合作至今,“一次争吵都没有。”孙强说。惟有一次开阳站比赛,那一次出发时间很紧,情急之下,孙强安全带没有扣紧就准备发车。发车时一使力,安全带一下就被绷开了。去赛道发车点的路上,韩寒担心孙强的安全,路上就一直让孙强系安全带。“如果你不系,我就靠边停车,等系完了我再开。”两人在路上一直纠结,因此耽误了出发时间,被罚时十几秒。

赛车手比赛前,看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对路况熟悉与否对比赛成绩影响很大。按照规定,拉力赛不能提前看路,只允许一天在赛段上跑两遍。但韩寒每次跑的时候,发现地上连刹车点都已经有了。他才明白其实其他车队已经提前半月踩过点,练过车了。但他坚持不提前看路:“规则不允许,要不然我心里会很难受,因为我做错事了。我遵循这个规则,其他人不遵循不要紧,我就可以随便说,我就可以指责他人,他人指责不了我。”

看路需要做路书,哪里左转,哪里右转,哪里有弯道,都需要非常精确地标记。最初,韩寒和孙强的路书是这样的:右五300米,到前方第28棵树处左转。每小时170、180km的速度,要数28棵树,谁能数?或者向日葵处左转,一堆牛粪处右转。第二天比赛,向日葵没了,牛粪被铲走了。没有标识物,只能往前开,终点在前方。

当路书从牛粪、向日葵变成越来越严肃的L(左)、R(右),韩寒、孙强组合也从三号车手、二号车手慢慢变成了一号车手。2007年,他们终于拿到汽车场地赛的年度总冠军,此后,他们几乎囊括了拉力赛不同组别的年度总冠军,韩寒也成为中国身价最高的赛车手。目前,他效力于上海大众333车队和斯巴鲁车队。

就像打了一场设置无数关卡的“打怪升级”游戏一般,在击破一个又一个障碍物之后,赛车手韩寒终于被赛车圈称为“中国最顶级的职业赛车手之一”。

随着技术越来越稳定,楼浩发现韩寒变了。“他越来越喜欢和车手交流,在逆境下也能拿到很好的成绩,该帮队友的他会去帮,不该帮队友的,如果自己能上的他也会上。很多车手赢了就说自己技术好,输了就说车不好,韩寒不会说这样的话,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刺猬韩寒和骄傲的韩寒

“韩寒是一只刺猬。”李秀一这样评价。回到2012年4月29日,他们半年跟拍计划开始的第一天,就撞上韩寒将自己“躲”起来的瞬间。

那一天,2012年中国房车锦标赛在上海国际赛车场举行,韩寒作为大众333车队车手,角逐超级量产车组决赛。第十一圈时,赛车转向出现问题,返回维修区。修理完赛车,韩寒再次返回赛道,但转向依旧出现问题,两圈后被车队召回,退出比赛。

韩寒从赛车上走下来,李秀一和团队的镜头就一直跟着他。两年前,李秀一和团队曾专访过韩寒,30分钟的新闻节目中,韩寒出镜10分钟,他被NHK称为“新人类的旗手”。面对镜头,韩寒第一次将自己的博客称为“公共厕所一样的存在”。他说,“(有些人)匆匆忙忙冲进来,完事后松一口气。然后发现有公共厕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有了(公共厕所)生活会有非常大的变化。可是如果(内急)不去厕所的话人会内急而死。而且完全不顾路人的眼光在街边方便的话又会给社会造成麻烦。因此公共厕所显得非常必要。”镜头前的韩寒,自信、有淡淡笑容。

这一次退赛,韩寒没有拒绝镜头。李秀一问他,感觉怎么样?他点了一下头就走过去了。他走到赛场边一个铁架子旁,孤独的背影。场上一辆又一辆赛车从他眼前飞驰而过,他一言不发,不时看看手机,看看微博。摄影机故意一直开着等了很长时间,想等他一个抬头的瞬间,但他就是不抬头。韩寒与镜头僵持着。这时李秀一问他,你在看什么呢?韩寒回答,我在看明天比赛的天气预报。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任何挑战他骄傲的话,他会给一个不见得是事实的说法,而这个说法让你问不下第二个问题。”李秀一说。

等比赛结束,所有的镜头都拍完,李秀一和韩寒互道再见。分手时,李秀一和团队突然想补他一个采访,就扛着摄像机往回追车队。韩寒和车队队员都已经到了停车场。但韩寒没有上车,而是走到停车场尽头一处空旷的空地,双手支撑墙面,耷拉着脑袋,用脚不断踢墙角。妻子金丽华跟了上来,用手抚摩他的背。

过了几个月,李秀一向金丽华讲起那天看到的画面,金丽华告诉他:“那是方韩之争后的第一场比赛,韩寒非常渴望胜利,比平常更渴望,但他没有胜利。”

2012年7月23日,经过两天半比赛,赛车手韩寒以总成绩领先对手0.27秒小半个车身的微弱优势,捧走了2012年中国汽车拉力锦标赛张掖站的冠军奖杯。几十双手将他抛上天,相机、摄像机、手机、闪光灯、收音话筒,争先恐后齐刷刷对准他。他笑容满面,悬在半空。

从领奖台下来,韩寒并没有立即加入与队友们的狂欢,而是被拉去参加与当地政府官员的会面,这是他每次在外地参加汽车拉力赛推不掉的一环,也是他惟一拒绝媒体跟拍的现场。他换下蓝白黑的赛车服,穿上一身休闲的蓝色短袖队服,一条浅灰色牛仔长裤,趿着一双深棕色皮拖鞋踱进酒店四楼的会议室。会议室外,7名保安面无表情地挡在厚重的红色大门外。

一个半小时之后,韩寒走了出来,他迅速被等在门外的人潮淹没。官员、赞助商、酒店服务员、韩粉、凑热闹的,合照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他一律保持微笑,保持姿势,表示配合。当地媒体《张掖日报》的人从人群中将他拉了出来,摊开一张红色宣纸请他题词:“韩寒向张掖人民问好!”他客气地笑笑,犹豫半天,终于在宣纸上写下一句:“祝大家快乐!”

“他从来都是这样,别人越要他做什么,他越不做什么。”金丽华悄悄在一旁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她始终站在韩寒视线所及三米之外静静注视着他,避开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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